第 3 章
赤日炎炎,在白天驕陽總喜歡憑空高掛,然後用它那獨道的光芒普照著九洲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除了莊稼漢們依舊頂著烈日辛勤耕作,城鎮裏的人們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有在夜幕下,才能瞧見那些精貴的人兒離開家門,湧上街頭。
噠,噠,噠……
太行山下,蜿蜒的羊腸小道上,遠遠的就看見一匹瘦弱的赤棕色馬匹用比人行走還要慢的速度往前行進著,馬背上仰麵平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的臉上被一片荷葉遮住了,讓人看不清她現在是夢是醒。
這一人一馬就像是從天上來一樣,就那樣出現在了小道那頭,既顯眼又奪目,但又像是刻意要掩飾光芒一樣,那樣的低調與沉著。沒有人知道她從何處來,但從她的衣著打扮來看應該不是中原人士。絳紫色的羅裙外套了件薄如蟬翼的鵝黃色冰紗,枕臂在頸下的手腕上戴了條紅紫相間的珠石,從編織的手藝上來看應該是自己無心編來的小玩意兒,因為它看起起真的是不太美觀,要是擱在店舍一定無人問津。
藤製的及腕履讓一雙玉足若隱若現,巧的是,腳腕上也有一條與手腕上大相庭徑的串珠,串珠中加飾了幾枚銅鈴,在馬兒的晃悠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鈴,鈴,鈴……
馬鞍上係著的寶劍似乎又讓人想要猜測一下她的身份,也許是個俠客,女俠客,又也許為了混跡江湖的一個擺飾,僅此而已。
“黑鬆,你走快點行不行啊,我快渴死了。”
悠賴的聲音隔著荷葉淺淺的傳來,原來她——九離並沒有在睡覺,隻是騎乏了躺下養養神。要不是因為實在渴的不行,也許她也懶得開口說話。
慢慢的,被叫黑鬆的馬兒停下了緩緩前行的步伐在原地甩了甩頸髯垂首頻頻嗤氣,再踢踏幾下馬蹄,終於完完全全的停駐不動了。
九離坐起來,荷葉從她臉上滑落,一張清秀靈氣的臉蛋顯露出來,齊整的劉海微微的搭在兩彎罥煙眉上,眉下是一雙澈透的剪水雙瞳。及腰的青絲就用一根紫木雕刻而成的簪子姿意輕綰。微笑的時候兩靨稍陷,無不讓人想要親近,生氣的時候薄唇輕抿,清澈的眼眸中自然而然的就會蒙上一層戾色,那是一種讓人不敢逼視與生懼來的張揚。
而此時,在她臉上看不出是何表情,翻身下馬,輕輕呼了口氣後淺淺一笑,然後伸出手輕撫著馬頸,“黑鬆,你可知道你最近的行為越來越不稱職了,想當初……”
甩了甩頸子,黑鬆不客氣別開了九離的手掌,眨了眨馬眼卻不看她一眼。
“誒,你這畜生別得寸進尺,遇上我這種主人算你前世修來的福氣,喂,你這是什麼態度。”
指著轉過來的馬屁股,九離恨不得上前踹它一腳。黑鬆跟她待久了,氣焰亦是不可抵擋,有時甚至比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可是日行千裏的神駒,再看看它如今的龜速,若非她脾氣好怕是早就拔劍相向了。
眯眼看了看高空中的驕陽,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轉著眼珠前後看去,這前不著村後挨店的,方圓五裏內更是聽不到水流的聲音。不得已,再次繞到黑鬆前麵,與它麵對麵。“要不這樣,咱們談個條件,你先找個有水的地方,解了渴我就立馬去給你割草料,怎麼樣。”每一次,似乎都是她先妥協。誰讓天不怕地不怕的九離,唯獨對她的愛驥寵愛有加。
黑鬆似乎不太愛踩她,又似乎因為她剛剛那一句‘畜生’令它不開心了。所以,嗤了嗤聲後踢踏起馬蹄便獨自揚長而去,徒留下九離一人被蒙在揚起的塵沙中。
“你有種就別回來。”
揚起衣袖揮了揮空氣中揚起的塵沙,指著漸行漸遠的黑鬆,九離隻能在它背後放著狠話。慕然間,她垮下雙肩,點足躍起,朝著黑鬆的方向掠去。若說普天之下還能令關西月妥協的,除了她的死對頭關中無塵外,就屬她這匹愛驥。
一口氣追到十裏外,蘆葦叢生的林子旁一條淺渠赫然出現在眼前,黑鬆正自悠閑地搖擺著尾巴愜意地伏首在渠邊飲水覓食。對於九離的到來隻輕輕抬了抬馬眼,連籲也不籲一聲,複又繼續低頭飲水嚼草。
九離未有好氣,竟自走到渠邊,雙手鞠起一捧清水往臉上一潑,頓覺神輕氣爽,再鞠起一捧堪堪湊到唇邊。散開手,霎時閃身,已至來人身後。
“背後偷襲非好漢。”
看著愣在渠邊的人,九離好心出聲提醒,可惜了她還一口水未喝就被這個魯莽者闖入打斷了。
“哼,我不需要跟你們這群強盜講道義,出劍吧!”
恨然咬牙道出一語,玄衣者——南風凜然轉過身,在對上九離那似笑非笑的雙眼時先是呆了呆,然後晃眼眸色現寒。似乎對方是女人他也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