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內,斐大師正在接待無塵,如同每一位佛門中人一樣,他給無塵印象既慈悲又友善。
環視一眼禪房內的布置,無塵將視線轉向斐大師。
“無塵公子請坐。”
“大師請。”
兩人雙雙在團蒲前坐下。
斐大師目不斜視地看著無塵,說:“含玉姑娘每年都會上落霞寺齋戒祈福,隻是沒想到今年會迎來無塵公子,真是敝寺的榮幸。”
“大師客氣了,無塵很早以前就聽聞過即墨的落霞寺內有一位得道大師。如今能夠有幸得見,當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無塵頜首,恭謙的不像話,卻又讓人聽著很舒服。
“公子言過了,老納慚愧。”
“大師又在客氣了,其實無塵來此是有些疑惑想讓大師幫忙開解,還望大師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公子但言,老納知無不言。”
“無塵聽聞王府在十年前重建之時曾延請過大師到府上指點一二,卻不知王府重建後的格局為何,如此這般。”
無塵不明言,隻是稍以眼色示意了下。
斐大師欠了欠身人立而起,麵上笑容依舊,說:“老納當時也感奇妙,故而特意詢問了墨君,他說是王府五行缺木少水,所以就在後院以南依山擴建,並在院前橫亙出一個人工池塘。”
“缺木少水。”
無塵饒有興致的咀嚼著這四個字,跟著站起,轉念又問:“大師可有聽聞近期發生在曲阜的流寇事件,還有聚集在即墨的大批商賈。”
“流寇擾民之事尚有耳聞,至於商賈之事,老納未曾聽聞。”斐大師認真的回想著前事,印象裏還真沒聽說過這件事。“怎麼,難道有商賈非法聚集在即墨企圖不軌。”
無塵卻笑著搖頭,他突然發現,斐大師似乎比自己還要敏感,杯弓蛇影顯而易見。
“大師多慮了,無塵隻是隨口說說。”低頭微思,複又假設著,說:“如果有一夥劫匪入室搶劫,但是還沒開始搶就被人發現了,他們想逃,卻又不甘心即將到手的財物,於是他們就先將自己隱匿起來。大師你說,他們會將自己藏在什麼地方才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發現。”
斐大師踱步思考,回望無塵時,說:“為降低風險,他們大可先行離開那個地方,等到時機成熟再返回圖利。”
“可那夥劫匪異常狡猾,人們並沒有發現他們離去的痕跡,但又找不到他們,這可如何是好。”
“會不會,他們根本沒有離開,隻是製造出一個離開的假象迷惑世人,等到人們放鬆戒備之心,那時他們就可一舉成事。”
斐大師在猜測,他從來沒有遇見過象無塵這樣的人,敏捷的思維能力非常人所能想象,也許他早就心中有數,隻是借此機會拋磚引玉,把自己的想法通過別人的口中說出來,以證實自己的猜測。
“大師的意思是……”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無塵點頭,反其道而行,置之死地而後生故然冒險,但往往也能險中求勝。
“隻是,那個地方並非很大,若說藏匿一兩人還好,但是一大批人,想要藏住還真的是。”
“沒有不透風的牆,再精密的布局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有的時候,並不是自己看不到,而是身涉其中被迷惑住了雙眼,如果用心去看,一定會看出其中的破綻。”
這句話直直鑿進了無塵了心裏,就是因為把自己也繞進去,所以才會諸事不明。
“大師一襲話令無塵茅塞頓開,多謝大師指點。”無塵說罷就朝斐大師揖手一禮。
“指點不敢當,能為公子解惑,老納之幸。”
當無塵離開禪房的時候,落霞寺外夜色已濃。山中不比城鎮,這個時候已經朧起層層雲霧罩在了落霞山上,靜籟的連夜風吹過的聲音都能清清楚楚的灌入耳中。風與霧的碰撞下,似乎可以聽到他們在竊竊低語,說著些不為人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