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希望這樣一個人會有太複雜的心思,那樣會有礙於他在音律上的突破。
“這你便不懂了,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踱步無箏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回眼看了看無塵,無箏不懂。
宮樂聲聲齊漫於天,紅毯自宮階延伸到宮殿深處,依階三五之距便有一個駐守的士兵手握金刀肅麵矗立,嶄新的墨黑色甲胄在陽光的照耀下煌煌眩眼。整個宮廷內外無不籠罩在這喜慶祥和且又莊嚴肅穆的氣氛下,就連無箏也踏出了他的沁心苑,一改平日清素模樣,今日他已換上了一身紅袍錦靴佇立在大殿之上與同來賀壽的使臣一樣等候著殿中寶座主人的到來。
除了無塵與無箏佇立在殿首,其餘人等分自於十步之外依著身份地位分左右而立。
除了朝歌、息夜外,就連蜀君與宛君之子也來到帝城為景帝賀壽。
就在眾人紛自轉向大殿入口處翹首企盼時,宮樂巧然歇下,編鍾輕揚敲響。恰時,殿門處一位著深紅色的大袍者昂首舉步邁進殿中,眾人見狀紛自揖手躬身著往兩側各退一步,待到威儀凜凜的景帝在寶座上坐下,他們才站直了背轉向殿中。
司儀官正自走到殿中,昂首挺胸正待發言,突有急報聲自宮門處傳,且一聲越過一聲,一聲近過一聲,很快,聲至殿門之前。景帝龍顏微肅,往寶座內倚了倚身,揮手示意著殿外侍衛入殿。
“稟大王,雲中急報。”
殿中,侍衛抱拳垂首,單膝著地,說話時亦是鏘鏘有力,捍動人心。
景帝那本還煥發的龍顏轉瞬冷滯,清寡的眸色中蒙上了一層陰霾。是阿,在此大喜的日子裏,論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不會開心的起來,便何況是一朝帝王。
無塵回身示意著侍衛。
“雲中民變,五日前綁郡首斬殺守備將軍放出牢中囚犯兩千餘人。日前,亂民首領已在雲中號召集結了當年雲中君舊部圖謀犯上。”
“豈有此理。”景帝大怒,揮袂拍手於扶手之上憤然起身。
“大王息怒。”
殿下佇立之眾紛自跪伏於地,誠惶誠恐著不敢抬起頭來。
“雲中君子嗣何在。”
“回稟大王,雲中君後人蘭琊羈旅於離石由離君代為監管,隻是……”
“說。”
“臣聞蘭琊已於月初離了離石。”
“朝歌何在。”
“臣在,大王。大王,此事定與蘭琊無關,他離開離石隻為前去南越為朝歌求取解藥。”跪伏於地,朝歌企圖為蘭琊開脫。
“大王,朝歌所言句句屬實,在此事尚未查清之前還望大王切莫過早下了定論,以免冤枉了好人。”息夜跪行於前兩步,逞自陣開脫之言。
景帝氣結,胸膛劇烈起伏,怒目掃視著殿下之人暗自咬牙,逼出一句:“此事由無塵全權處理,先平定雲中民亂,再捕蘭琊歸朝,是非對錯屆時自有公論。”說罷,長袂一甩,恨恨然離了高階大步朝著殿外行去,嚇得兩旁內侍宮人未敢怠慢半分,緊緊尾追景帝而去,徒留滿殿驚魂未定者或頹坐於殿中,或踉蹌著站起。
無塵凝視著朝歌與息夜,不覺眉頭深蹙,本是一場喜慶宴席,卻無端端的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民變攪亂。且,此亂來的蹊蹺,來的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