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溝
“她身子不好,可能又是心絞痛發作了,我一會再來找你。”戰如冽急聲說著,帶著衣翩若一陣風般離去,簡曉曉想要伸手抓他的衣衫,卻隻能看見自己的雙手在半空中無力地垂下,什麼也沒有抓住。
她不是看不見,戰如冽和那個女孩子之間親密的過去,那是她,個了千山萬水,無法靠近的過去。
手再也無力端著托盤,啪嗒一聲,托盤摔在了地上,那肉滾落在地上,沾滿了灰塵,她認真調配的醬流了出來,暗色的色澤,像是凝結的血跡,特有的牛肉腥味飄進鼻尖,她忍不住,捂著嘴巴幹嘔起來,嘔著嘔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果然,胃裏翻江倒海的滋味,是那麼的難受,難受到她也忍不住哭泣。
“王後,你這是怎麼了?”杜嬤嬤正好從花廳外麵經過,聽見裏麵傳來器皿摔落的聲音,忍不住進來看看,這一看,就看見了簡曉曉埋頭蹲在地上哭泣的樣子,那麼小小的她,蜷縮成更小的一團,長長的發絲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肩頭,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就好像,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心驀然一疼,慌忙走過去摟住了她。
“嬤嬤。”簡曉曉看著這個把她當做親身女兒般嗬護的老嬤嬤,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一般,淚水決堤而下:“我好像把牛排弄糟了。”
“弄糟了就算了,再重新做就是了,嬤嬤當年學廚藝的時候,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嘛。”杜嬤嬤看了眼地上的牛排,柔聲安撫著她。
“嬤嬤,我想回家。”背上杜嬤嬤一下一下輕輕的拍打,她感覺到母親給予的溫暖和安慰,心中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忽然想起了老媽貌似凶狠,卻帶著關心的嗬斥,還有美子,沒心沒肺的美子,一聲聲的曉丫頭叫喊,還有圓圓……還有……越想越難過越想回去。
“這裏不就是王後的家嘛,王後是想念親人了吧,待會等陛下回來,讓陛下抽空帶王後回去看看不就行了。”杜嬤嬤溫柔的說著,眼中的關切好像是大朵大朵的太陽花環在陽光下盛芳,說不出的溫暖和燦爛,她知道王後是受了委屈,打從總管說衣翩若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一直擔憂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陛下和衣翩若之間,也應該做個了斷,隻是,就怕單純可愛的王後也跟著受到傷害。
“我……”這裏是她的家麼?簡曉曉心中無不淒惶地想著,女人心中最敏感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個女人,肯定是戰如冽的紅顏知己,而且,剛剛戰如冽那麼緊張驚慌失措的樣子,竟然沒有發現,那個昏迷的女人,甚至在偷偷的對她瞪眼示威。
“王後,你怎麼了?”覺察到簡曉曉麵色極其不正常,就如冬天的霜雪之色一般,白的剔透,似乎一點點的熱就能將她融化成冰,杜嬤嬤有些焦急地喊道。
她怎麼了?她也不知道,隻覺得陣陣眩暈襲來,是從未有過的疲倦,身上忽然覺得好冷,身體深處冒出的寒意幾乎將她凍僵,剛剛她明明那麼難受,戰如冽卻一點也沒有發覺,他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他都不知道,她很難受。
“王後。”杜嬤嬤慌忙的扶著她往寢殿走去,一麵張羅著外麵路過的宮女去請太醫。
她是生病了麼?
躺在床上,看著粉色的床幔隨風輕揚,簡曉曉輕輕地蹙眉。
太醫很快就來了,胡子全白了的老太醫,兩指輕輕搭在她脈搏上,略略沉吟了片刻,之前臉上的凝重就全部一掃而空。
“恭喜娘娘,是喜脈。”太醫樂嗬嗬地道喜。
“王後,你聽到了麼,你肚子裏有小王子了。”杜嬤嬤一抹臉上急出來的淚花,一張帶著滄桑的臉上笑得如同風幹的雛菊一般。
她有孩子了?
簡曉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依舊是平坦的腹部,心中已是五味雜陳,這個孩子來的如此突然,她竟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王後是高興壞了吧,老奴馬上和太醫去抓安胎藥給娘娘喝,小菊,你們去給陛下報信。”杜嬤嬤安排好了,喜滋滋的離去。
等到寢殿又恢複安靜的時候,簡曉曉的手,輕輕地,顫抖的,貼在了腹部,感覺到裏麵似乎有輕微的波動,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妙,即使她也知道,孩子還小,根本不可能回應她的,隻是,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突然之間,自己的肚子裏就孕育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她慢慢的站起身來,想要到窗戶邊前吹風,忽然,細碎的嗓音從風中飄入了她的耳裏。
“那個狐狸精真是討厭,走就走了,幹嘛還要回來,眼看著王後和陛下感情這麼好,偏要橫插一幹。”有宮氣憤的聲音飄進來,她聽出來了,這是平日裏伺候她的小魚的聲音。
“可不是,還真當自己是皇宮裏的主子啊,剛剛我去通報娘娘有喜的好消息,那女人一會又是心口疼一會有事頭暈的,愣是讓陛下跑前跑後忙的焦頭爛額,我要說的話也沒辦法說出來。”小菊也憤憤不平地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