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天,一座溫潤如象牙玉般的宏大宮殿矗在一塊巨大的浮石之上,神聖而唯美。
浮石邊緣,一位仙袂飄飄之態、閉月羞花之貌的華美女子,懷抱一嗷嗷啼哭嬰兒,麵露無盡哀痛。悄然無聲的淚水,似在訴說內心深處的苦衷悲慟;目不轉睛的注視,如同宣告即將來臨的後會無期。
“孩子,母親尚未盡哺育之責,便要將你拋棄。但此地已不容你存活,個中無奈,望你能體諒母親。”
女子仍是淚眼深情注視著嬰兒,仿佛下一秒就是永別。然而,自殿內漸近的細微之聲激起她的警覺。心知此時若不果斷,必將永世遺恨。女子貝齒咬唇,隱忍著躁動翻湧的悲痛,右手抱嬰,左手一揚,浮石之下的無邊界域開始了一陣雄渾扭曲,幾息間,一扇巍峨之門悄然而現。
左手結印,再揚,巍峨之門徐徐打開,霎時,一股大陸獨特之芬芳冉冉散開。女子顫抖著將頸間一塊九帶繞月玉給嬰兒戴上。
“孩子,浮天至大陸的曲徑已開,隨風而下,落地為家,對母……勿牽掛……”
“掛”字甫落,女子雙手凝力,將懷中嬰兒一拋,隻見一股無形之力包裹著繈褓,悠悠飛向曲徑。時間似乎定格,呼吸似乎遺忘,一切都隻為多望幾眼眼前愈遠的人。嬰兒也止了哭,望向母親的滴溜溜大眼舍不得眨,似乎血脈中最純粹的親情教給了懵懂的他,如果哭,就再也無法看清母親的容顏了。
繈褓入曲徑,玄後閉浮關。從此兩地人,再會登天難。
“願你幸福成長,我兒,玄姬千羽……”
最後一抹柔情,最後一聲喃喃,隨著浮關閉合,煙消雲淡。旋即,女子眼神一冷,衣袂一揮,背對來者。
“玄後吉祥。容老臣一問,孩子如何處置了?”女子身後,一位六條仙帶環繞周身的慈祥老婦正拱手參拜。
“已丟入‘亂風渦’。”玄後冷冷一句,隨即蓮步邁出,離開原地。
老婦細心一嗅,是即將消淡無跡的大陸氣息。搖頭輕歎一聲,老婦亦隨玄後離開。
許久之後,玄後方才所處之地空間泛起圈圈漩渦,一華冠儒雅男子信步而出。
“我早料知你會這麼做,妹妹,所以,我亦留有後手。”男子嘴角一抹冷厲,隨即右手自渦旋空間一探,赫然一繈褓入手!
“冷魅聖嬰啊,九帶繞月玉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獵場;佩戴者,格殺!”
華冠男子語句化咒,凝於左手食、中雙指,蓄力向嬰兒眉心一點,紅色密咒頓入嬰兒腦識。點擊過後,一朵妖異紅色彼岸花印記烙於嬰兒眉心。異於同齡幼兒,冷魅聖嬰不哭,不鬧,一對萌眼隻是盯著眼前主人。
與玄後相同的手法,華冠男子再開巍峨之門——浮關。將手中繈褓送入曲徑,男子目中泛起一陣意味深長的光彩。
“願你多享幾日幸福,外甥,玄姬千羽……”
慈光透轉越浮關,焚香願得一人安。白駒過隙成老馬,須臾已是十八年。
十八年,磨平了多少豪情,風化了多少紅塵。十八年,又催生了多少種子,茁壯了多少新芽。
玄天大陸,東曉境,迷霧幽林。此地處於眾山背麵,又多蒸騰旺盛之喬木,故而常年濕霧氤氳。而此種地利,也造就了一些飛獸的天堂,骨蝠便是其一。骨蝠,乃較常見的一種飛獸,以兩翼居多,大如野雞,翼數越多身形愈大,戰力也愈強,隻是四翼骨蝠便已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骨蝠之骨,輕盈而堅實,柔韌而不折,乃鍛造骨器之上品。因此,骨蝠自古便是獸獵師的垂涎之物。然而,此獸習性凶殘,擅長飛行,極富攻擊性,尤其是有蝠王之譽的四翼骨蝠,戰力可匹敵尋常獸獵師,雙方對上,誰是獵物便詭莫難測。
濕漉漉的灌木叢中,隱藏著一些為獵骨蝠而來的稚嫩麵孔。
“大家聽我說,旭日東升,即將溫暖山體,骨蝠的食晶之刻就要來臨。不久它們便會自山澗成群飛出,吸食霧晶。它們的耳朵十分敏銳,切記不可打草驚蝠。待大批骨蝠回巢之時,我會掩護你們捕殺一些貪吃忘巢的殘黨。此行隻為曆練不求豐收,你們是雨族的雨後春筍,我自會舍命保護你們。”開口的是一俊朗少年,明亮的眸子閃爍著生機與活力。聽講的則是一群十歲孩童,青澀的眼神跳動著不安與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