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加封薛忌為王師之後,齊王一連數日、不分晝夜的跟薛忌在朝和殿的偏殿內暢談國事。齊王的虛心和振作之後的信心,都讓薛忌在心裏對這位看似隻懂風花雪月的王另眼相看。幾日下來,齊王不僅努力了解了君太後執政時的國策,還對當下齊國境內各地的財政、軍隊排置等情況予以掌握。
“跟王師暢談數日,寡人獲益匪淺,真的有日行千裏的感覺”;
“陛下過獎了,是陛下天資過人”;
“王師不必謙虛。寡人雖年紀略大,可就這通曉國事上,不及王師的博學和暢明。難怪小紀子和樂天都認為你是良師的第一人選”,齊王從榻上起身,走到窗前,“之前寡人一直被母後的光芒壓抑著,每日隻盼不要有什麼大事發生就好,能悠哉的過一天算一天;母後去世後,舅父輔政,雖然寡人心中對舅父的專橫不滿,經常故意跟他對勢,可心裏,還是依賴於舅父的輔政”;
“陛下的心情,臣能了解,隻是……”;
“王師有話請直說”;
“隻是陛下才是一國之君,凡事都應有自己的分析和策略才是。丞相輔政,也應該在陛下的對策下相輔,陛下……切不可被人……牽著走呀……”;
齊王回頭盯著薛忌;
薛忌忙跪地,“請陛下恕臣直言之罪”;
“王師快起來”,齊王上前扶起薛忌,“寡人要聽的就是直言,又何罪之有?隻是剛才王師提醒不可被人牽著走……讓寡人想起了之前的一個噩夢……”;
“噩夢?”;
“夢中寡人真的是被……別人牽著走……哎,不提也罷……”;
“陛下,之前的一切都過去了,凡事都要向前看”;
“王師,寡人要封你為太傅,與丞相並列於朝中,共同輔政”;
“這……臣資曆尚輕,怕無法擔當此任”;
“王師不要推辭了”,齊王走到薛忌麵前,“是王師告訴寡人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分析和策略,其實……寡人這樣做是有私心的……寡人想讓王師與舅父並列朝中,一為輔政,二為牽製舅父的勢力”;
薛忌抬頭望著齊王;
“舅父位高權重,雖說是輔政,可朝中的大小事務全部要經過他手。雖然這些年寡人對國事知之甚少,可寡人也不是瞎子、聾子,舅父是怎樣的人,寡人心中明白……這些天,寡人除了跟王師暢談國事,努力補習之前的不足之外,另一件讓寡人日思夜想的事情就是怎樣才能脫離舅父的控權,慢慢削弱他在朝中的勢力……而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封王師為太傅”;
薛忌心中暗想,“看來這位王的心思還真不簡單,費了我數日的時間為他惡補朝政,到頭來看似自己加官進爵了,其實卻利用自己來削弱後勝的權力,竟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哎,朝中果然隻有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呀”;
齊王見薛忌愣在那裏沒說話,便問,“王師是不是覺得被寡人利用了?”;
“哦,臣不敢。陛下能對臣直言以對,臣感慨萬分,為了陛下和大齊,薛忌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好!有王師這句話,寡人就放心了,望王師以後也能對寡人直言不諱。明日,寡人就當殿宣詔!”;
“謝陛下!”;
“王師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
薛忌退下後,齊王也覺得有些累了,伸了個懶腰,想起自己這幾日因急於補拙,數日沒去探望過穆蘭兒了,於是也沒有吩咐侍人抬肩輿,自己背著手,散著步,與小紀子去了紫霞苑。
“陛下聖安”,守在紫霞苑屋外的樂天見王走了過來,低身一拱;
“郎中令辛苦了,蘭兒她還好嗎?”;
“她……姑娘她還好”;
“寡人進去看看她”;
齊王進了屋,一陣茶香撲鼻而來;
“陛下聖安”,侍女見齊王進來,施蹲身禮;
“巧兒見過陛下,陛下聖安”,巧兒從屏風後走出;
“是蘭兒在烹茶?”;
“是的,姐姐正在裏屋的窗前烹茶”,巧兒說完想進去稟報;
“巧兒,噓,別打擾她”,齊王攔住巧兒,輕手輕腳的進了裏屋。
翠竹窗下,穆蘭兒專心的用一小碾低頭碾著茶,旁邊小銅壺中水已半開,微微水氣蒸騰;穆蘭兒小心翼翼的用一塊厚布巾將小銅壺的蓋子取開,將新碾好的香茶拈了一小撮灑入壺內;隨後,又從桌角拿過一精致的木盒,取了些花絲放入茶碗,待銅壺中水滾茶香,便將茶水濾出,慢慢的斟入自己的茶碗;
“好香的木蘭花茶”;
穆蘭兒回頭,微微一笑,“陛下是聞香而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