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拉著骸的手,抬頭去看骸,鈴奈因為骸的話自然而然的笑出聲來。
(我喜歡這個人啊。)
看著鈴奈逐漸開朗起來的表情與逐漸綻放的笑靨,骸能夠感覺到鈴奈握著自己的手那樣溫暖。
撇除現役黑手黨和曾經大量虐殺黑手黨的逃獄犯這樣的身份,骸和鈴奈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裏都有的普通情侶一樣,拉著手走在路上,進行著可有可無的對話;隻要有對方在就能微笑——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哪怕那個人有多少缺點,有多少缺陷,討人厭到什麼地步,都會覺得很幸福。
是令人發指的變態又怎麼樣?六道骸就是六道骸。鈴奈確定無論骸有多麼的扭曲,自己都想在這個扭曲的黑洞身旁。
是令人憎惡的黑手黨又怎麼樣?北條鈴奈就是北條鈴奈。骸不會告訴鈴奈他每次為難她都不是因為她是黑手黨,而是他想要在她身上確定些什麼的緣故。
兩個人都有不會告訴對方的事,那就是:兩個人都在試圖確認對方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樣。
『和骸在一起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鈴奈不在乎自己會墜入永無終焉的地獄。
『不要毀了那家夥的人生。』
加入黑手黨就不算人生被毀嗎?骸對這樣“善意的警告”嗤之以鼻。
不敢直接去問骸的感覺,鈴奈想這是因為自己的怯懦。不想聽到拒絕的語言,害怕被骸說“我不需要你”,甚至強迫著自己在看到婚姻屆的時候保持鎮定的表情、淡然的口吻。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成為骸的新娘。)想要像戀人那樣被骸對待,想要像重要的人那樣被骸疼愛。得到的越多便越不滿足,鈴奈害怕想更近一步的自己會被骸厭棄。
(可我果然還是個有著無止盡貪欲的普通人啊。)心中自嘲,鈴奈想或許就這麼讓骸討厭也不錯。這樣兩個人的關係總算可以明朗化了。
在袖心女王的宴會大廳用過午餐,下午去了東京迪士尼海洋。鈴奈一邊為實現了自己童年時的夢想而興奮,一麵又詫異遊覽、觀光過的地方都是自己曾默默想過“好想去看一次”的地方。
(骸知道我想到這些地方來嗎?不可能的……應該隻是湊巧而已。)沒有對身旁的任何人說過自己這種看起來就很幼稚的願望,甚至對是鈴奈多年的好友和鈴奈視為親生妹妹的庫洛姆鈴奈都沒有提起過。
自然是的察覺到了鈴奈的疑惑,可骸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現,繼續著計劃中的行程。
——半年前,骸離開日本到意大利執行殲滅彭格列內部叛徒的任務。當然,對骸來說不是誰的命令或義務,也談不上是什麼需要遵從什麼規則的遊戲,骸不過是去鏟除礙眼的黑手黨。至於誰能得利骸一點也沒有興趣知道。
在某天厭倦了單方麵的虐殺沒什麼能力、空有人數的叛徒們,骸分出了極小一部分的精神力附到了遠在日本黑曜町的某隻黑貓身上。明顯得到了親切人們的照顧的流浪野貓純黑的毛皮油光水滑且身手矯健,骸順著記憶驅使著黑貓向某個住家的方向而去。
窗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大開著,風揚起落地的白紗窗簾。黑貓輕巧的躍上窗台,可以看見臥室內身著睡衣的成年女性如同孩子一般大張著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電視機的畫麵。那是某部普通的愛情電視連續劇。劇中,有男主角在摩天輪中,對在自己身邊、為夜景驚歎不止的女主角求婚的一幕。玫瑰、夜景、鑽戒,喜極而泣的女主角擁抱著男主角回答我願意,接著電視機的畫麵上出現了“fin.”的字樣。
抱著膝蓋,成年女性默然的盯著開始播放演員表的電視機,平時總是一臉淡定的表情在此刻一點點的出現了裂縫。眉心微蹙,像是在承受什麼莫大的痛苦,把臉埋入雙膝之間,黑貓聽到了一聲輕微且破碎的哽咽。
“骸……”
北條鈴奈喊出了六道骸的名字。
(真是笨蛋啊。)於是每天有幾十分鍾或是一、兩個小時,會有一隻流浪的黑貓停留在臥室窗戶之外的圍牆之上。或趴或坐,或躺或睡。
『……骸大人,鈴奈姐姐似乎對東京迪士尼樂園很感興趣。』
『那孩子初中的時候可是對著宣傳冊看了一遍又一遍呢。』
骸當然明白庫洛姆和山岸真由美是想表達什麼,隻不過骸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自己帶著最討厭的黑手黨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並且過程之中還沒有想破壞這種平穩狀態的欲|望。
夜晚很快降臨,站在羅廉佐套房的落地窗前,鈴奈能夠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東京迪士尼海洋觀景大飯店最頂級的套房在旅遊季可不是沒有預訂就能入住的。
“呐,骸。”微笑著開口,鈴奈想或許有些話由自己來說會比較好。
(新婚play該結束了。)遊戲隻是遊戲,決不會變成真實。預感遊戲進行到最終章,結局馬上就會呈現在眼前的鈴奈沒有傷感。
(必須要在我習慣這種生活以前結束。)是會回到之前那樣的懲罰循環還是走向墮落的輪回鈴奈都無所謂,前提條件是在鈴奈還能踩下刹車的現在。
(……否則,我會要求的更多的。)不想變成歇斯底裏纏住對方的女人,鈴奈想維持在骸身邊的資格。
“結——”“kufufufu,在你說話以前,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被骸打斷了要說的話,鈴奈看著骸向自己走來。
(任務?還是新遊戲的開始?)
“什麼事?”保持著笑臉迎向骸,鈴奈暗罵自己的自意識過剩。
(在我想要結束以前,骸已經不耐煩了。)
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同時也鬆了口氣的鈴奈沒有發現自己心底的某個角落裏發出了低聲的歎息。
“kufufufu……”把鈴奈推靠在落地窗上,骸輕撫著鈴奈的臉頰,強迫鈴奈無法回避的與自己對視。
“骸……?”不明所以低著頭,覺得連自己內心那點小小的悵然若失都要被看透的鈴奈心跳驟然加速。
由下往上的抱住靠在窗戶上的纖細身軀,骸微笑著直視鈴奈。
“和我締結契約。”
“契……約?”腦海裏閃過骸是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想法,鈴奈一瞬間糊塗了,“骸需要用我的身體隻要告訴我一聲就好,不用特意的締結契約也沒關係的……”
鈴奈接下來的話因一點冰涼的碰觸而噎在了鈴奈的喉嚨裏——鑲嵌著鑽石的白金被套入了鈴奈左手的無名指上。哪怕再遲鈍,哪怕再愚蠢,鈴奈也知道那是一隻婚戒。
“啊……”止不住的微顫起來,腦中一片混亂的鈴奈捂住了自己的嘴,阻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
抱著鈴奈,骸輕笑出聲:“永遠的契約。”
“……這算是在求婚嗎?”又好氣又好笑,被幸福衝毀淚腺的鈴奈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墜落,“弄錯順序了啊……骸。”
過完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才去把婚姻屆送出去,把婚姻屆送出去了以後才求婚,求婚的時候非要說是締結契約;這樣別扭的丈夫鈴奈相信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了。
“kufufufufu……不願意嗎?”
黑手黨就黑手黨。骸想和一個黑手黨過上一輩子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這麼不像黑手黨的黑手黨妻子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這麼一個了。
“不,”
主動把骸推倒在地跨上去鈴奈用力的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對著骸露出笑靨。
“我願意。”
不管順序是否正確,能在一起的人總是能在一起,而這個世界上僅此一個的唯一,現在骸和鈴奈都已經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