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澄芳偷偷溜進會場，她已經遲到了，當然，盯著講台的記者們不會注意到他——無足輕重的同行。
幸好，發布會一再被推遲，官方發言人尚未登場。
“謝天謝地。”她想。
有那麼一些人，為空空如也的講台焦慮的人，他們視線遊移，偶然發現了女孩，然後被她羞澀的笑容驚呆了。
她是如此漂亮，大概可以算是這慌亂的一天裏最好的慰藉。
他們也注意到了她的胸牌，建瓴中學校刊社，令人頗為在意，這裏有上千個記者，數量眾多，卻都來自大名鼎鼎的媒體，發行量巨大的報紙雜誌，收視率極高的電視台，炙手可熱的網站，而中學生過家家一般辦起來的校刊，與他們的單位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依靠美貌欺騙了大門口的審核人員從而溜進了會場。
芮澄芳低下頭去，擺弄話筒，這是謝勉昂借出的高級玩意，與平常慣用的不同，但她很聰明，善於學習，並不是太緊張，而在身後，被眾人忽略了的米尚恩扛著昂貴的攝影機，戰戰兢兢。
“冷靜點。”為講話還沒開始而鬆了口氣的芮澄芳反過來安慰這個比她大了一歲的前輩，“你可以到後麵去。”
“嗯？”
“攝影記者，”芮澄芳微笑著提醒他，“位置在後麵。”
米尚恩回頭，發現與他一樣扛著攝影機的同行們都在後麵。
周圍的大人們竊竊私語。
米尚恩倉皇地朝後麵退去，他的身體如此僵硬，像剛從冷藏庫裏被提出來似的，他幾乎連轉彎都不會了，還有好幾次差點摔倒。
有驚無險。
芮澄芳目送著他在後麵找到了一個不算太好但勉強過得去的位置，才安心地收回視線。
她把心放了下去，一下放到黑暗的角落裏，痛楚卻滋長起來。
“請各位安靜一下，”一位無名的官員說，“招待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喧鬧聲小了許多，但並沒有徹底消失。
過了一會，眾人所熟知的發言人走上了講台。
“首先請允許我對發布會一再推遲表示歉意。”
發言人稍微上了年紀，可嗓門洪亮，中氣十足。
他停頓下來，讓翻譯講話，招待會正式開始了。
芮澄芳輕咬著嘴唇。
她一邊接收信息，一邊準備提問，雖然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大場麵，可她依然遊刃有餘。
她也許能得到一個提問的機會，也許不能，但無論如何，她得做好準備。
尋找破綻。
國家可能不會揭開真相，而是編造一些謊言，“編造。”芮澄芳確定自己心裏想的是這個詞，站在他們的立場上，這並沒有錯，甚至，站在人民的立場上，他們也沒有錯。
可是芮澄芳相信萬象統一。
她等待著。
……
宿徙萍盯著不遠處的報紙，他眯起眼睛，為這小小的奇跡而驚訝，並很快發現自己的問題——他看不清上麵的字。
而在之前，或許是昨天，或許是前天，不太久以前，在那樣的距離上，他還能看清螞蟻的每一個動作。
他觸碰體內的儲備，一片寂靜，他似乎不再是星辰之子，而是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