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基層黨校精品課選登(19)(1 / 2)

蕭紅的命運是夠不幸的了:一個女孩子,早年喪母,童年生活缺乏溫暖和愛護;想到哈爾濱去讀中學,卻被冷酷的父親一拳頭打倒在地上;陰險的繼母又把她許配給一個紈絝子弟。由於孤苦和軟弱,受了那個流氓的欺騙玩弄之後被遺棄,幸好遇上了俠義心腸的蕭軍,把她從危難中救出來;成名之後,兩人感情又破裂,最後客死異鄉。曾經做過母親,但是一個孩子死去,一個孩子下落不明。在有數的幾位中國現代女作家中間,蕭紅算是經曆最為坎坷、壽命也最為短促的了。凡是心地善良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後,沒有不同情她的。而她的大多數散文和小說,記述的就是親身經曆的生活,以及她在當時當地的內心感受和體驗。像她的散文《商市街》,寫的就是她與蕭軍結合前後,在哈爾濱度過的那段饑餓、寒冷、無家可歸的生活。她述說自己怎樣餓,實在忍耐不住了,就問:桌子可以吃嗎?草褥子可以吃嗎?她也寫到對於寒冷的感受,如何穿著帶孔的單鞋,踩在吱吱作響的雪地上;如何在寒冷的冬夜流落在街頭,望著人家臨街的窗戶裏閃爍出的溫暖的燈光,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張溫暖的眠床,如果沒有眠床,就是一間馬廄或一個狗窩,也能有厚厚的茅草可以暖暖腳呀!像她的長篇小說《呼蘭河傳》,是她在異鄉寫的一本童年回憶錄。她在這部長篇小說裏,描寫了自己的故鄉、祖父、祖母、同鄉人的麵貌,不僅繪製出了一副20世紀初中國東北農村的社會風俗畫,尤為感人的則是傾訴了她在童年時的種種內心感受,那是一種出自一個聰慧的、解事頗早的女孩子心中的喜愛幻想、有些孤獨、有些憂鬱的心境,和對於老是因襲著傳統習慣而思想、而生活的故鄉生活方式的不滿。她的這些抒寫親身經曆及內心感受的作品,是他的作品中最感動人的篇章。

她也有一些描寫客觀現實的作品,總覺得沒以上的作品寫得成功。一個偏重自轉型的、抒情型的作者,總是擅長抒寫主觀的感受,對於客觀現實的冷靜描寫,就顯得有些不足。這樣明顯的差異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我想,蕭紅顯然是一位非常擅長寫作自己所經曆的生活與內心感受的作家。她有細膩的捕捉細節的本領,而且文筆清新,對她曾經經曆過的生活有一種頑強的、經久不衰的、鮮明的記憶力。而當寫自己不曾經曆過的生活時,她就不善於冷靜的觀察,並進行典型的刻畫了。這是蕭紅創作的一個最突出的特點。

二、蕭紅的小說和散文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

即她的小說很像散文。蕭紅的小說《呼蘭河傳》,人們都把它算作是長篇小說,可是,如果有人硬是把它當成長篇散文,又有什麼不可以呢?茅盾先生在《蕭紅的小說·呼蘭河傳》一文裏就說過:也許有人會覺得《呼蘭河傳》不是一本小說。他們也許會這樣說:沒有貫穿全書的線索,故事和任務都是零零碎碎,都是片段的,不是整個的有機體。也許又有人覺得《呼蘭河傳》好像是自傳,卻又不完全像自傳。但是我卻覺得正因其不完全像自傳,所以更好,更有意義。而且我們不也可以說:要點不在《呼蘭河傳》不像是一部嚴格意義的小說,而在它與這“不像”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一些比“像”一部小說更為“誘人”些的東西: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幅多彩的風土畫,一串淒婉的歌謠。

綜合起來看,就是說,蕭紅的小說跟其他作家的小說風格不一樣,它所具備的特點,倒像是散文,或散文詩。

像《呼蘭河傳》這樣的長篇小說是如此,一些短篇小說也是一樣的,有時你就很難劃分這一篇是小說,還是散文。比如:《三個無聊的人》《索菲亞的愁苦》《林小二》《王四的故事》《紅的蘋果》這樣的作品,有人說前三篇是散文,後兩篇是小說,但是你在逐篇閱讀了之後,就會發生這樣的疑問:為什麼後兩篇就是小說,而前兩篇就是散文呢?它們之間存在著什麼明顯的區別呢?簡直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總而言之,在蕭紅的作品中,小說和散文的界限很不明顯。她的小說,都存在著散文化的特點,這與她是一個主觀型的、抒情型的作家,不無關係。

三、蕭紅在創作思想上努力繼承魯迅傳統

她也想把統治著中國幾千年的封建主義的思想和習慣,當作自己鞭撻的主要對象。當然,由於她在學識上、經曆上、思想深度上,都與魯迅有著很大的距離,絕不能和魯迅先生相提並論:但是從作品中看她的創作思想,卻是努力地朝著這個方向去做的。

聶紺弩為《蕭紅選集》所寫的“序”裏,曾經回憶起蕭紅在臨汾或在西安(聶紺弩自己記不清楚了,可能是發生在1938年春天的事),和他的一次關於文學問題的談話。其中也談到關於魯迅的小說,蕭紅對魯迅小說是這樣看的:“魯迅的小說的調子是很低沉的。那些人物,多是自在性的,甚至可說是動物性的,沒有人的自覺,他們不自覺地在哪裏受罪,而魯迅卻自覺地和他們一起受罪。如果魯迅有過不想寫小說的意思,裏麵恐怕就包括這一點理由。”接著,蕭紅也談到了他對魯迅雜文的看法:“但如果不寫小說,而寫別的,主要的是雜文,他就立即變了,從最初起,到最後止,他都是個戰士,勇者,獨立於天地之間,腰佩翻天印,手持打神鞭,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出入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之物!即使在說中國是人肉的筵席時,調子也不低沉。因為他指出這些,正是為反對這些,改革這些,和這些東西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