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蜘蛛網宮殿(1 / 3)

蛭峰偵探出馬

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沉入海底的第三天,有個男子跑到原宿的玉蟲侯爵家拜訪。

這個人年約四十,穿著打扮都非常講究,他遞給傭人的名片上印著“私家偵探蛭峰舍三”的字樣。

“啊!您就是蛭峰偵探?老爺正在等您呢!快請進來吧!”

在傭人的帶領下,蛭峰偵探來到一間西式的臥房,玉蟲侯爵躺在床上,在他枕邊的小桌子上,有一座金光奪目的黃金燭台。

自從接二連三的噩耗傳來後,這座黃金燭台已經成了玉蟲候爵唯一的慰藉。

蛭峰偵探見了這座燭台先是一愣,但他隨即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是蛭峰偵探,很高興見到您。您的來信中似乎提到要我幫忙尋找您孫女的下落……”

“是的,請你看看這封信。”

玉蟲侯爵遞給蛭峰偵探的信是這麼寫著:

玉蟲侯爵,您好:

我是遠從意大利護衛小夜子回國的海野清彥,我們在登上博多港之前,發生了一件可怕事情——小夜子遭到歹徒綁架,因而失蹤了!

對此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已經拜托東京的朋友代為協尋。經我查證的結果,小夜子應該還在人間。由於唯一能證明小夜子身分的黃金燭台在我手中,所以近日我想搭乘“日月丸號”前往東京,希望到時能當麵向您負荊請罪。

海野清彥八月二十日

從信未注明的日期來看,應該是“日月丸號”在鷹巢海角發生船難的前五天。

“蛭峰先生,你可知道我看到這封信時,內心有多麼高興?我實在等不及想快點見海野先生一麵,因此,我派侄子猛人前往博多迎接海野先生。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猛人這一去使音訊杳然,後來我還是從報紙上得知‘日月九號’發生船難。

我很擔心海野先生會不會也遭遇不測了,所以才提筆寫信給你。”

蛭峰偵探聽後,麵無表情地點頭說道:

“這麼說,我的任務是要找尋您孫女的下落,以及確認海野先生是否平安無事嗎?”

“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印有指紋的黃金燭台。”

“為什麼呢?”

“唉!小夜子三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現在大概已經不認得她了。如今唯有印著指紋的燭台才能證明小夜子的身分。”

蛭峰偵探聽到這裏,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但是他隨即又收起臉上的笑容。

“您說的燭台究竟長什麼樣子?”

“你看到桌上那個燭台了嗎?我要找的燭台外形和它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隻要和這個燭台一比較,就能分辨出那個燭台是真是假。”

“這樣啊……對了,您曾經見過海野先生嗎?”

“不,我從沒見過他,隻知道他是秀磨去意大利之後認識的朋友。”

蛭峰偵探聞言,又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卻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這位蛭峰偵探在幾年前突然成了有名的私家偵探,至於他以前從事什麼工作卻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其實他也可算是個來曆不明的人。

蛭峰偵探大約在玉蟲侯爵家待了半個鍾頭左右才出來,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玉蟲府邸的圍牆外,有一個男子正靠在牆上等著他。

那人的衣服十分襤褸,鞋子也很破舊,在那頂破破爛爛的帽子下隱約露出叢生的亂發,臉上的胡子更是亂七八糟,儼然是個四處漂泊的流浪漢。

這位流浪漢一見到蛭峰偵探,眼中立刻泛出神采;蛭峰偵探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把皮包夾在腋下,意氣飛揚地走向原宿車站。

流浪漢見狀,也趕忙緊跟在後。

蛭峰偵探自原宿搭乘電車來到澀穀,下了電車便進入和車站相連的百貨公司。

隻見蛭峰偵探一來到三樓,立刻環顧四周,然後衝進洗手間,從裏麵將門反鎖。

流浪漢見狀,隻好裝出對洗手間旁邊的玩具賣場非常有興趣的樣子,在那裏徘徊觀看。不過,他的眼睛仍不時盯著洗手間的入口。

過了五分鍾之後,洗手間的門開了,一個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流浪漢見到這個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從洗手間走出來的那個人和蛭峰偵探長得非常神似,可是那人頭上卻戴了一頂無帽沿的毛皮帽子,身上穿著皮夾克,一隻眼睛還用黑色眼罩蒙住,腳上更裝了義肢。

那人看看四周之後,便拄著拐杖,慢慢走下樓梯。

流浪漢眼見對方離去,立刻衝進洗手間裏一探究竟,但是裏麵根本沒有蛭峰偵探的人影。

白木箱子的秘密

由此可見,蛭峰偵探就是先前那個裝義肢的男人——倉田,他的義肢隻不過用來掩人耳目罷了。

倉田把皮包鎖進澀穀車站的自動鎖櫃裏,然後又搭車前往品川車站,所以流浪漢隻好繼續緊跟在後。

倉田在品川站下車後,便一跛一跛地走向海邊,沒有多久就來到一條海邊大道。

這一帶工廠、倉庫林立,隻見他很快走近一家大型工廠的正門,對著門喃喃自語了一會兒,旁邊的小門便打開了,接著,他一閃身就進到門內。

流浪漢站在門前來回走了兩、三遍,可是大門依然深鎖。

就在他大傷腦筋之際,一輛卡車忽然轟隆隆地朝這裏逼近。

流浪漢見狀,立刻跳進門邊的木材堆中躲藏起來。

卡車來到門前便停了下來,坐在駕駛座的人從卡車上跳下,對著小門咕噥幾句,小門立刻又應聲而開,那個人也隨即走進去。

躲在木材堆裏的流浪漢趁這個空檔,立刻鑽進卡車下方,像水蛭一樣吸附在卡車底盤上。

不久,大門就在駕駛員和守門員的合力下緩緩打開,駕駛員熟練地爬上車,將卡車駛進工廠裏。

當然,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流浪漢正攀住車子的底盤,連同卡車一起進入工廠裏麵。

駕駛員探頭問守門員。

“喂,去幾號工廠?”

“七號。”

“好的。”

原來大門裏麵不止有一個大型工廠,然而裏麵卻完全聽不到一點機械運轉的聲音,也看不到半個人影,簡直就像廢墟般冷清。

卡車沒有多久便來到七號工廠的前麵。

“喂!小心點,這玩意兒可是相當重要呢!”

“我知道。可是那玩意兒看起來跟棺材差不多,我總覺得怪怪的。”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快點把它抬下來吧!”

“是,知道了。”

駕駛員和助手把卡車上載的一口大型白木箱子抬下,並將它抬進七號工廠。

流浪漢等腳步聲走遠之後,才從卡車下爬出來,然後趁著四周沒人之際鑽進工廠裏。

這間工廠的采光非常差,裏麵既沒有機械,也不見半個人影,就連剛才進來的卡車司機和助手也消失無蹤。

流浪漢見了,不由得一臉納悶地呆立在門口。這時,地底下隱約傳來腳步聲,聲音正漸漸往上爬。

流浪漢一察覺到這點,立刻躡手躡腳地朝距離他最近的黑暗處移動。

沒一會兒,剛才那位卡車司機和助手巳從對麵的角落裏走出來。

“喂!動作快一點,今天晚上大老板會來地下的蜘蛛網宮殿,若出了半點紕漏,我可惹不起那位大老板。”

“我也是啊!雖然我從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可是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嚇得兩腿直發軟。”

“噓,別說這麼多。那個人無所不在、無所不知,他若聽到我們在他背後嚼舌根,不知道會有多生氣。”

“話是沒錯,可是老大,剛才那個箱子裏究竟裝了什麼東西?我總覺得裏麵似乎裝了一個人呐!”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別想這麼多,我們隻要聽命令行事就行了。”

“那個箱子好像是神戶的音丸老大送給大老板的,大老板人那麼古怪,箱子裏會不會真的裝了一個人?”

“噓,別大老板長、大老板短的,要是這些話傳進他耳朵裏,當心你的腦袋隨時會搬家!”

“唉呀!阿彌陀佛,大人不計小人過、大人不計小人過。”

助手說完便跟著駕駛員跑出工廠,鎖好門之後,再度駕著卡車離去。

不久,流浪漢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這時他的額頭上不斷滑下豆大的冷汗。

看來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帶給他不小的震撼,隻見他全身不住顫抖著。

(啊!地下的蜘蛛網宮殿、如怪物般的大老板、音丸老大,以及可能裝著人的白木箱子……這一切是如此怪異,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流浪漢全身顫抖了一陣子之後,才深呼吸一口氣,潛入剛才駕駛員和助手爬上來的地下宮殿的入口。

啜泣聲

這座工廠的地下室有兩層,流浪漢來到地下一樓,隻見每個彎道部各有好幾條走廊,令人有置身迷宮的感覺。也難怪剛才那兩個人會說這裏是蜘蛛網宮殿。

更特別的是,這些走廊上都鋪著手推車專用的軌道。

不過由於這座工廠已經廢棄不用,所以大部份的軌道上生滿鐵鏽,隻有兩條軌道依然閃閃發光。

(這表示最近還有人使用手推車在這兩條軌道上行走;也就是說,這兩條軌道正是歹徒所行經的路線。)

流浪漢想到這裏,便點點頭,繼續沿著軌道往前走。

這裏雖然是個地下室,但采光倒是不錯,所以並不十分暗。然而,因為走廊上既沒有人影,也沒有任何聲響,宛如一座死城般,所以流浪漢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以免驚動其他人。

流浪漢走了三百公尺左右,走廊漸漸變窄,天花板也略低了點,而且采光越來越差。盡管流浪漢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上,但他還是不小心被某樣東西絆了一跤,發出“當”的一聲。

若在平時,摔一跤並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響,隻是在寂靜無聲的地下室聽來,卻猶如炸彈破一般響亮。

流浪漢大吃一驚,連忙緊靠在黑暗的牆邊,張望四財的動靜,突然間,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因為他聽見見處傳來微弱的啜泣聲,中間還夾雜著叨叨絮絮的說話聲。

(沒想到這個蜘蛛網宮殿裏,競然會傳來孩子的啜泣聲!)

流浪漢目光一閃,立刻循聲前進,沒有多久便來到一條T字型的走廊。

這條走廊相當狹窄,走廊的盡頭左右各有三個房間,每一間房間都有一個高高的小窺視窗。

流浪漢檢查每個小窺視窗,後來終於在右邊最後一個房間找到啜泣聲的來源。

那個房間裏有一張粗製的床,隻見一位少年靠在床邊啜泣。流浪漢見狀,便想趁著四下無人時把門打開。

這扇門雖然上了鎖,卻難不倒流浪漢,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把彎曲的金屬針,輕輕鬆鬆就把門打開了。

少年知道有人開門進來並沒有回頭,隻是一逕抓著床緣放聲大哭,而且嘴裏還一直叨叨絮絮地不知在念些什麼。

流浪漢則悄悄走近他。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哭泣?”

盡管流浪漢的聲音十分溫柔且誠懇,但是少年仍然一點也聽不進去,隻是自顧自的說:

“叔叔,請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看過、也沒聽過什麼黃金燭台呀!”

流浪漢一聽到“黃金燭台”四個字,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連忙抱住少年的肩膀問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黃金燭台的事?放心,我不是壞人,我來這兒隻是為了要調查燭台的事。我的名字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

少年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抬起頭來。

原來他正是被裝義肢的男人——倉田和斜眼男人——恩田綁架來的野野村邦雄。

好哭鬼

“叔叔,你真的是金田一耕助嗎?”

邦雄一問,金田一耕助反而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是啊!我是金田一耕助,難道你聽過我的名字?”

“是的,因為有個人叫我把黃金燭台交給一個叫金田一耕助的人……”

邦雄說到這兒,突然神情一變,隨即說道:

“糟了!有人來了!叔叔,快躲到床下。”

金田一耕助聽到,慌忙鑽進床下,一旁的邦雄則又繼續跪在床邊喃喃自語著:

“叔叔,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黃金燭台的事……”

邦雄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又啜泣起來。

這個時候,窺視窗外出現一張男人的臉,那正是斜眼男人——恩田。

“原來又是你這個好哭鬼在說話,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有人闖進來救你哩!”

恩田說完,便笑了起來。

“求求你,饒了我吧!”

邦雄似乎對他的笑聲充耳不聞,仍自顧自地叨念著。

“好吧!你要哭就哭個夠吧!隻是今天晚上你非得說出黃金燭台的下落不可,因為晚上我們大老板會來這裏調查這件事。”

恩田說完,便吹著口哨離去。

等到腳步聲走遠之後,躲在床底下的金田一耕助才心有餘悸地爬出來,並連忙把門上鎖。

“唉呀!真是嚇死人了。剛才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怕那家夥開門,要是那個人發覺門沒鎖,我們兩個都別想活著出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麵說,一麵好奇地看著邦雄問道:

“喂!你怎麼不哭了?”

隻見邦雄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哼,我才沒有哭呢!”

“可是你剛才不是還抽抽答答地哭著……”

“叔叔,那是演戲嘛!”

“演戲?”

“是啊!隻要那些壞人一來這裏,我便立刻裝出哭得很傷心的樣子,讓他們以為我很膽小,是個好哭鬼,這樣他們就不會對我下毒手了。像剛才你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是那批壞人,所以故意裝出嚎啕大哭的樣子。其實我才不是個好哭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