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來到天翼國做人質滿一年之時,正逢天翼國三年一次的“圜丘祀天”之禮。依祖製,祭祀之日,皇族、朝中百官及內外命婦,皆沐浴焚香著⒆埃諤熳勇柿溜攏誶逶緄降鄱夾獾泥髑鵂撈臁?
不知皓晨出於何意,讓即非妃嬪亦非朝廷命婦的以柔也參與此次祭祀。在各色鄙夷的眼神之下,以柔低眉順目,謹慎有禮。一切情形盡落藍妤眼中,心中暗自歎息,她是越發看不懂皓晨了。
皓晨身穿大裘,內著袞服,上麵飾有日月星辰及山、龍等紋飾圖案,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麵向西方立於圜丘東南側。這時鼓樂齊鳴,報知天帝降臨享祭。接著天子牽著獻給天帝的犧牲,把它宰殺。這些犧牲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天子點燃積柴,當煙火高高地升騰於天時,皓晨開始念祭文。
趁眾人凝神傾聽之時,以柔抬眼暗暗四處打量,看見自已身側一女子全神注視著皓晨,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愛慕。以柔認得此女是藍妤的堂妹夢潔,長得雖不如藍妤美麗,倒也是一明眸皓齒的美人,且與藍妤有幾分相似。
祭禮之後,翼帝燕饗群臣於正殿,皇後於內殿賜宴於妃嬪命婦。以柔與眾妃嬪及貴族女子候於偏殿,等待皇後的到來。
以柔身側的夢潔突道:“太子妃,以何種身份出席我天翼國祭禮?”
以柔無語,夢潔又接道:“太子妃,能勝得我天翼國如花後宮,獨得帝君青睞,想必有非常之手段吧,不知可否賜教一二。是否不識‘廉恥’二字即可。”
挑釁之意溢於言表,以柔似不明其譏諷之意,輕言:“陛下對以柔之垂憐,皆來自於皇後的恩德。”
夢潔一愣,“你是說皇後——”
以柔道:“風小姐,可借一步說話?”
夢潔略一遲疑,隨以柔到殿一角落,“風小姐,可曾看出後宮妃嬪有何相同之處?”以柔見夢潔沉思不語,又接道:“明眼之人皆可看出,所有後妃總有一處與皇後相似,想必是皇上與皇後青梅竹馬,情深意厚。凡皇後所喜愛之人與物,定為陛下所喜愛。以柔得皇後青睞,才得皇上青睞,凡皇後與舉薦之人,必得陛下寵愛,若與皇後有相似之處,最好不過。”
夢潔冷笑一聲:“也隻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當個替身,總好過無接近陛下的機會,世事難料,又誰能保不日久生情。何況,大婚三年,皇後至今無所出,陛下久盼龍子而不得。當然以柔身為人質,無名無份,不敢奢望。不象風小姐出生貴胄。”
正言間,內吏通傳“皇後駕到”,眾人下跪迎駕。藍妤步入殿中坐下,示意眾命婦及貴族女子平身入座。以柔用眼角的餘光掃見夢潔眼中閃著算計的光芒,低頭櫻唇微抿,輕牽唇角。突聽得藍妤正在喚她,抬頭,藍妤對她招手,“以柔,你過來。”
藍妤牽著以柔的手在身側坐下,一掃室內各種眼神,道:“本宮今日有一喜訊要告知各聊家,本宮與以柔情投意合,已經義結金蘭。以柔是本宮的妹妹,算不得外人,所以本宮讓她參與今日的祭禮,以後本宮不要聽見任何微言。”
眾誥命夫人及貴女聞言,似恍然大悟般,紛紛起身恭賀皇後與以柔,各種鄙夷的眼神也變得親切恭敬起來。
深夜,以柔從錦帳內走出,呆立於窗前,思及白日的情形及一年來藍妤的照拂,心中暗忖:“她對我自然是極好,可是我——”
“藍妤,藍妤,你別走——”錦帳內傳來皓晨的驚呼。
以柔急急走到床畔,“陛下,你又做夢了嗎?”
皓晨睜開朦朧的眼,盯著以柔看了又看,眼中漸生失望之色,卻衝著以柔微微一笑,“夜半驚醒時,身邊有個人,真好。”
以柔凝睇著皓晨:“陛下夜半醒來時,想見的人是皇後吧。”
皓晨雙手合抱,把頭枕於臂彎,“她每次都會順從旨意到太乾殿侍寢,可從不肯留下過夜。”聲音中透著無奈,夜夜夢見的都是她的輕顰淺笑,醒來時卻是黑夜中無窮無盡的空虛寂寞。
“陛下,你去找皇後吧。”
“現在?”
“陛下,皇後不肯陪你過夜,你就去陪她過夜。愛一個人,不僅要說,還要做。除了給予地位、富貴,陛下可曾為皇後做過什麼呢?”
“有用嗎?”這個至高無上的人,此刻卻帶著孩子般的茫然、無助。
“不試試怎麼知道?”以柔含笑看著他,不知不覺中湧上心酸的溫柔。
皓晨微笑一手輕撫以柔的臉,“謝謝,以柔,你真是一個可人兒。你——,怎麼哭了?”感受到手中的濕潤,皓晨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