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靜得可以聽見雪落的聲音,恍惚間,藍妤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她跪在皓晨的腳下,“讓我留下這個孩子吧,求求你。留他一條生路,藍妤為奴為婢,無怨無悔”
她的淚不斷湧出,怎麼擦也不擦幹。
“這個曦國的孽種隻會讓你蒙羞,也讓朕蒙羞。”他冷酷的聲音回旋在森冷的大殿上空。孽種,他說她的孩子是孽種,強行灌下了那碗藥,結束了那幼小的生命。她是那樣的無能,害得景楓國破家亡,連他的骨肉也保不住。
細碎的哭泣聲驚醒了皓晨,借著映入錦羅帷帳的燭光,看見藍妤蜷縮在床角,身子輕輕顫抖著,櫻紅的唇微微翁動著,“景楓,孩子。”
伸出的僵在半空,他的心絞痛起來,她是那樣的殘忍,殘忍得不肯施舍一點快樂給他。多少年沒見過她的淚水,自從他狠心的殺死她腹中的那個孩子後,她再也沒有在他麵前哭泣過。她的淚隻在夢中,為另一個男人而落。她還在恨他,恨得不肯為他生育子嗣?
“藍妤”,把她抱入懷中,用自已的身體去溫暖那微微發涼的身軀,“藍妤,你別哭。”恍然間,似乎又回到年幼時,他在重病中,她在床前,柔和的小手為他拭去眼角的淚,“皓晨,你別哭。你還有我,還有我會一直陪著你。”
“藍妤,你會陪我一輩子嗎?”他問,父皇母後已棄他而去,任他自身自滅,隻有她還在他身邊,隻有她,才是他最在乎的。
“會的,我會陪你一輩子。”她說會陪他一輩子,結果卻還是要棄他而去。他該怎麼做,他隻想留住她,不管用什麼方法。他要她,陪他一輩子,哪怕她痛苦、她傷心,他也要陪著她,一起痛苦,一起傷心。
藍妤睜開眼,茫然看著麵前的人,流水般的長發略有淩亂的散在枕席上,兩頰帶著薄薄的睡暈,淚水衝刷過的美眸波光漣漣,櫻紅唇微張,如醉海棠般姿態撩人。看得皓晨心中一動,湊首想去親吻她。她側首避開,掙脫出皓晨的懷抱,背對著他側身躺下。
“藍妤,”皓晨從身後抱住她,手輕撫著她因懷有四個月身孕而微微隆起的腹部,“朕自知有愧於你,但是你腹中的不僅是朕的骨肉,也是你的骨肉,朕求你,莫要傷他。”她的人就在他的懷中,他卻總覺得她如輕煙般,隨時會消散於他麵前。隻有這個孩子,才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是他與她共有的血脈,隻有這樣,他才能真真實實的擁有她。
他在求她,他曾求過她很多次,求她愛他,求她為他生一個孩子,她從沒答應過。她說過的,永遠不會為他生育子嗣。這一次,她無法拒絕,在她腹中的,不僅僅是他的子嗣,也是她的骨肉,她的聲音虛無縹渺,“我不傷他,不會傷他的。”
皓晨如釋重負,輕柔的吻沿著她的頸畔而上,不斷的落在她的眉間,她的唇上。他的手糾纏在她的發間,他的氣息包圍著她。藍妤本能的掙紮一下,眼中不甘願的光茫,一閃而滅,一切歸於波瀾不興的平靜。心向絕望的虛空墜去,景楓說:藍妤,我們是結發夫妻。皓晨說:染過色的白布,不管怎樣都不會變白了。如今的她,算是什麼?認命的合上眼,一滴淚從眼中沁出。
突如其來的粗暴弄痛了她,忍不住輕哼一聲,睜開眼,正對上皓晨的雙眼,黑色的雙眸裏有著竭斯底裏的絕望與狂亂。最恨她認命無奈的順從,既使在與他最親密的時候,她的心仍想著另一個男人。是他把她拋入了絕望的深淵,他也陪著她一起墜入了深淵。如果你的幸福不是我所給予,我寧可你不幸福,而我的幸福就在你的手中。兩滴淚偷偷落在了她的發間,是他的,很快無影無蹤。“藍妤,我有多愛你,你倒底何時才能知道。”埋首於她散發著幽香的長發,他的聲音低啞痛楚。窗外突然刮起寒風,嗚咽著,直至天明。
藍妤醒來時,天已大亮,皓晨早就上朝去。寢殿外有人輕聲交談著,“誰在外麵?”藍妤問侍候她梳洗的侍女。
“回娘娘,是夢潔小姐一早就來向您請安。”
“哦。”夢潔的心思,藍妤豈會不明白。自從她懷孕後,皓晨每日除了處理政務,其餘時間都會在玉宸宮陪她,夢潔來得也就越發勤快了。想起昨夜皓晨的話:叫你那個堂妹沒事不要在朕的麵前亂晃,朕不會要她。藍妤輕歎一聲,向前殿走去,心中斟酌如何對夢潔說。
剛走出寢宮,夢潔就迎了上來:“見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