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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翼國太乾殿,皓晨躺在軟椅上,雙眼微闔,聽著以柔為他念奏折,每念完一份折子,他會很快作出相應的指示,由以柔執朱筆在上麵批示.半年前,藍妤母子過世,皓晨曾經一度悲痛欲絕,此後,他封閉了"聽雨軒",再也不曾提起藍妤,一切恢複了風平浪靜.由於國君膝下無子,眾臣紛紛進諫,請求國君納妃以延續皇室血脈,均被皓晨拒絕,對以柔仍寵愛有加.這樣表麵的風平浪靜,令以柔常常產生錯覺,似乎藍妤這個人從來就不曾存在於翼國皇宮內.這種生活對於皓晨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以往,藍妤的一個眼神一種表情就足以令他大喜大悲,如今他總是平靜而理智.偶而,以柔會想:皓晨與景楓倒底誰更愛藍妤?其實,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藍妤愛的是誰.

以柔念完一份奏折後,半日不見皓晨回應,以為他已睡著,就放下折子,拿來錦被,正要為他蓋上之時,卻聽見皓晨開口道:"朕今日收到線報,曦國攻打迎風島."

"啊?"以柔愣了愣,"曦國不是已與迎風島聯姻了嗎?"

"聽說是因為冷詩凝殺死了曦帝已懷有身孕的寵妃,他一怒之下與迎風島決裂了."

"已懷有身孕的寵妃?"以柔有些疑惑,景楓怎麼可能會有寵妃.

"很意外嗎?"皓晨笑得有些諷刺,"那個寵妃名叫風夢潔."

"原來是這樣."以柔抿了抿紅唇,麵上一副有所悟的樣子,心中仍隱隱覺得有所不對.

"以柔,你以為你的皇兄真是如此莽撞之人嗎?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與朕交戰."皓晨笑容中的諷意愈濃:"除非有什麼目的,否則他決不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替身大動幹戈."

"皇上認為他有什麼目的呢?"

皓晨拿起桌上的玉清杯,慢條斯理的滿上瓊液,道:"三種可能,一則是以此為借口,想吞並迎風島,不過從目前局勢看,還不是機會,所以可能性不大;二則是與迎風島合謀,借道想突襲我天翼國,但這對迎風島不利,迎風島不可能答應;三則是景楓出戰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朕想來想去,隻有這個可能性最大."

"皇上,姐姐已經去世了."以柔忍不住高聲道.

"是嗎?"皓晨品一口手中的美酒,慢慢悠悠道:"在藍妤出事的當天,曾有迎風島的人出現在夢淵江邊."話語頓了頓,又冷笑道:"好一招金蟬脫殼,朕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皇上,這畢竟隻是你的猜測."

"不是朕的猜測,是迎風島主送來的親筆信,藍妤為了擺脫朕,與迎風島的人合演了一出戲,迎風島主為了女兒,扣留了藍妤母子.所以,冷子星現在想與朕作一筆交易,朕助她阻止曦國的進攻,她讓朕帶回藍妤和睿兒."

"陛下就這樣相信迎風島嗎?"

"信與不信都不重要,隻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不管景楓出於何種目的征戰,朕都不該放棄這個好機會,對嗎?"皓晨無意識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如果是消息是真的,朕可以帶回藍妤和睿兒;如果消息是假的,朕可以乘機堵截曦國水師,爭奪天下,何樂而不為呢."

"陛下,"以柔突然雙膝著地,跪在皓晨麵前:"姐姐與你在一起並不快樂,而陛下也很痛苦.陛下,你就放棄姐姐,成全她與景楓吧."

"啪"的一聲,玉清杯在皓晨手中化作了萬千碎片,紛紛揚揚落下.放棄是什麼,成全是什麼,他不懂.他隻懂得這世間,隻要是他所想要的,無論用何種方式,他都要得到.天下與藍妤都是他所想要的,沒天藍妤的天下,是寂寞的,沒有天下,他無法把握住藍妤.瀟灑的拍去手中的碎未,綻開冷酷的笑容:"你為什麼不去勸景楓放棄?"

"臣妾以為皇上已淡忘了."她明白他的悲傷,那麼他明白她的悲傷麼?

"忘不了的,怎麼可能忘了呢?"十多年的相依相伴,早已愛到癡狂,怎麼可能淡忘,風平浪靜的假象下往往蘊藏的是洶湧波濤.

"可是她不愛你,她從來就不曾愛過你,她的心中隻有景楓,這是她親口說的."忍無可忍的痛讓以柔失去理智般的大喊,對上皓晨冷酷的眼神,心也漸漸冷下來,慘然一笑:"那麼臣妾在陛下心中算是什麼?"

"你?"皓晨溫和的看著以柔,臉上卻是一種很好笑的神情:"你以為你憑什麼和她比?"

"是,她樣樣比我強,我憑什麼與她比."帶著心灰意冷的倦怠,躬身施禮:"臣妾告退."

"她的確樣樣勝過你,但有一樣你絕對比她強."皓晨冷酷的聲音裏帶著戲謔:"你侍寢侍得比她好,至少你比她更懂得迎合朕."

"讓陛下傷心難過的人不是我,為什麼陛下要這樣羞辱我?"以柔的臉是麵無人色的慘白,眼中濃鬱的悲愴似要將皓晨淹沒般.

皓晨的心莫名抽動了一下,轉首不再看她."不明白的事,就不該亂說."不再理會以柔,皓晨低頭,看著掌心中的一枝紫玉釵,憑冷子星送回的這支釵,他就可以確定藍妤母子的確在迎風島.在藍妤及笄之年,他著專人打造了這支紫玉釵送給她.這些年來,她一直留著這支釵,既使逃出皇宮,也把它帶在了身邊.也許在她的心底,她是在意他的,隻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假以時日,她必定會接納他,何況他們還有睿兒,握緊掌中的紫玉釵,"藍妤,隻要你還活著,隻要你肯愛我,既使是這天下,我也可以給你."

以柔的失魂落魄在踏進玉宸宮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中閃動的是清冷的光芒,走至寢宮的梳裝台前,從暗格內取出一份牛皮圖紙,"念秋."

念秋迅速的出現在以柔麵前,順手掩上了寢宮的門,以柔把手中的圖紙遞給念秋:"讓'山鬼'速把這份兵防圖呈送給曦帝陛下."

"啊,"念秋驚喜交加,接過兵防圖,道,"原來娘娘沒有――,奴婢錯怪娘娘了."

"你以為本宮對翼帝動了真情,所以就忘本了,忘了深仇血恨?"

"奴婢該死."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父親與妹妹,也沒有忘記過自己是曦國人,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速去速回吧."以柔垂眸低聲吩咐著,並無任何責怪的意思.又有什麼好責怪的呢,連皓晨本人都這樣認為,何況念秋.若非這樣,她又怎能贏取皓晨的信任,怎能取得這份翼國兵防圖.因為愛,皓晨可以為藍妤不擇手段.願為藍妤做任何事.以已度人,他或許以為她也會因為愛,願意為他放棄家仇國恨.可是,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他隻記得她愛著他,卻忘了她恨著他.在他悲痛欲絕的日子裏,她一邊陪伴著他,一邊查找著那份兵布圖,並模繪下來.現在的情形,對翼國是一個好機會,對曦國又何嚐不是一個機會,隻要翼國有所異動,曦國就以翼國違背盟約為由,長驅直入,而無需負任何責任.以柔清楚的知道景楓的能耐,他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與這份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