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與子成諾」
“唏,真醜。”我倚著窗扳著自己的右手手腕,望著那道淡了不少卻已成型的疤痕,嫌棄地感歎道。
“我看看,哪醜了?你個傻丫頭,又在瞎說什麼。”雲瀟瀟走近,抬著我的手腕笑道。
“你才瞎說呢。”我把手抽回暗暗嘟囔著,這都已經二十多天了,結痂落了之後,至今仍有這不深不淺的印子,怕是真要留疤了。
“要是真留疤了怎麼辦?我就要一輩子帶著它了。”我不由氣惱。
“別胡思亂想了。放心,即使真留了疤,在我眼裏它還是一樣美。”
“真的?“我抬頭欣喜地問道。
“自然是真的,不過說實話,回想起那天的事我到現在還後怕,幸虧隻是劃到了手腕,不然......”他似想到了什麼,收起笑,有些嚴肅,“鳳凰,我問你件事。”
“什麼?”看著他這般,心不由得有些發怯。
“那日,你到底為什麼會摔下來?”他盯著我的眼睛。
自出事那日起,我就擔心著他會問我這個問題。可這麼多天裏,他始終是避開這件事,隻是每日隨大夫一起來,看著他替我換藥。晚上待弟子送了飯來之後也不離開,點了燈後靜靜陪著我坐在桌前,牆上,成雙的人影疊在一起。餐桌上常常兩個人都不說話,我卻是開心的。“哥,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什麼?”那日他正吃著飯,我開口問道。
“答應我,以後每天晚上,我們都一起吃飯,好不好?”
他有些訝異,我卻是緊張地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這算什麼傻要求。”他笑著揚手將一束碎發縷到我的耳後。
“你隻說答不答應我。”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好,我答應。”他笑得溫和。“拉勾。”我興衝衝地將小指伸出,見他愣著沒反應,使勁在他麵前晃了晃。他並沒有勾住我,而是像當日在山洞中一樣,隻是輕輕地用手掌包住了我的手指,“我保證。”我卻執意地勾了他的小指,搖了搖:“這是你對我的承諾,以後便不能反悔了!”
“不能反悔?”
“對,不能反悔。你快說呀說呀。”我急急地催促他。
“好,我定不反悔。”他拗不過我,隻得隨了我一字一字地道。得了他的保證,我自己都驚訝怎麼會那般高興,像是幼時得了自己最夢寐以求的寶貝般激動。
“嗬嗬,傻丫頭,這就開心了?”他揉著我的發,笑得燦爛。這是他這些日子最愛對我說的話和最常做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我喜歡聽他叫我“傻丫頭”,總覺得這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特別的好聽。
這二十多天過得平靜卻欣喜。唯一擔心的,便是這個問題。有時我望著他低頭吃飯的樣子傻笑著,卻突然想:若我真是鳳凰該多好。省了這一切煩惱,能和他自然地在一起,白頭到老,每晚都這樣望著他。他偶爾抬頭時目光相遇,我隻能笑笑閃過。我該怎麼向他解釋呢?告訴他現下坐他身旁的不是鳳凰,而是我?如今看著他“情不知所起”的,也是我。若是如此,他的柔情怕是不會再對著我了吧。
“鳳凰,你聽見我問的話了嗎?”他又問,將我的思緒拉到現下。
“哥......”看到他的眼,我咬了咬唇,對不起,隻能再騙你一次了。
“我隻是不想再用武功了。”“為什麼?”他追問著。
“經曆了這麼多事,對武功我已經厭倦了。”
“可是你不是說過,我們要抓緊時間,多做一些事情的嗎?”
“哥,你是一代大俠,現在又是武林盟主,自然難逃其責,可我卻不想再用武功了。從前我覺得,武功就是衡量俠的唯一標準,你的武功強過我,我自然就得聽你的。可是後來和你一起闖蕩江湖,我才發現自己錯了。你讓我知道,一個真正的俠士不光需要超群的武功,更重要的是要有正直的人格和不屈的尊嚴。如今姚震天已瞎,我的仇也不必再報,我還要這身武功做什麼呢?況且你不記得了麼?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照顧我。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鳳凰了,現在的我隻想站在你身後,支持著你。這一輩子我再也不願習武了。”少半是借口大半是真心,這一番話說得我和他都有點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