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另般絕色」
第二日晨起時,我揉著太陽穴隻覺得精神不振,想來是睡得不安穩的緣故吧。瞧著半茗忙乎著布置早點我隻懶懶地依靠在座椅上扶著額。
“小姐今日怎麼這般沒精神?”她湊到我跟前,手攤開成掌來回晃著。
“沒事,昨晚沒睡好,像是做了個夢......等等,”似想起了什麼,我正了正身,問向她:“昨夜你可有聽見有人在後院那彈琴唱歌?”
“彈琴唱歌?不會吧,我昨夜睡得可早了。不過按說也不能夠啊,這裏是皇宮,誰能不得了允許就獨自半夜跑來這唱歌呀。”她眨著眼,說得很是有理。
“也是。”我歎了口氣,整個人又賴了下去,可昨夜那女子淒涼低轉的歌聲和那沉沉悠遠的琴聲似乎總在我的耳邊盤桓,怎麼想都覺得是真實發生過的。
“小姐怕是做夢了吧,”半茗邊隨意地念叨著邊遞了小米粥過來,“吃些吧,已經不燙了。”俯身間一抬眼,正近對她的臉,突然發現她的眼似乎有些紅腫著,像是哭過。
“昨晚真是早早睡了嗎?”我盯著她的眼,問。
“可不,昨個在圍獵場那巴巴候了大半日,可是動也不敢動地盯著前頭等小姐你們回來呢。開始不覺得什麼,回了宮之後你吩咐我去休息,結果才一到房間,我的眼皮兒就直打架了,勉強洗漱了歪在床上就著了。今早起得時候才發現連被子都沒來得及蓋上,可想見我昨天可是累壞了。”這小丫頭嘟囔出了一大堆話來,話畢還不忘用拳頭在自個兒肩頭捶上兩拳,秀眉緊皺,一副受了大罪沒睡夠的模樣。
“好啦好啦,”我不由得好笑:“那還是我的罪過,還不是看你眼睛腫著關心問上一句,倒讓你倒出這麼多話來,末了還成了我的不是。”
半茗抿著嘴,鼓著腮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了低頭:“小姐你知道我話多......”
我不置可否地點頭,想到她“半茗”這個名字,真真是不合這個話多的小姑娘,隻是還從未聽過她提起未進宮前本名叫什麼。
“半茗,你還不曾進宮前,在家裏你爹娘喚你什麼?”被我這麼一問,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停頓了,連手上繞帕子的動作都慢了一個節拍。
“噢,我是想知道,你原本的名字,叫什麼?”怕是問得太突然,她一時沒法應,便又緩和地換了種問法。
她卻隻是愣著,臉上原本僵住的笑意一點一點散去,再無表情。望了她些刻,她竟再無反應。突想起昨日對歐揚洬所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還是決定不勉強她,徑自有些尷尬地笑笑端起了那碗小米粥。
正欲喝,卻聽她淡淡地道:“半茗。從前在家,爹爹喚我‘半兒’。”
我被她文不對題的回答給說愣了一下,想開口詢問為何說的又是皇後賜的名字,但見她仍是毫無笑意,沒有半點表情的樣子,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疑問給咽了回去。喝粥時偷偷瞥上她一眼,她的眼神已變得低沉,湧上的那種悲哀是說不出的脆弱。我訝異著如此眼神太不符合這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再看她時,她眼角哀愁竟已一掃而光,笑眼盈盈一如往常,我更是呆住了。反倒是她卻像看不懂似地詢問:“怎麼啦小姐?這粥不好喝?那用別的點心吧,嚐嚐這個。”
她的眼清澈得看不出任何悲傷藏匿的影子,對著這雙眼,我開始恍惚剛才是否又是我的錯覺。看她仍是停不下地說說笑笑,怎麼瞧都是個開朗單純的姑娘。
用罷早點時辰尚早,看屋外天氣晴朗得很,想著陰差陽錯難得入了古時的皇宮也算是奇遇一樁,不可浪費。略微梳妝後與半茗慢悠悠地出門晃著,一路逛到了園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