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許相守」
一整晚大堂內此起彼伏的賀壽談笑,添酒碰杯聲聽得我胸口堵得慌。始終低著頭隻顧飲茶,歐揚洬也始終沒有與我說過一句話,隻是隨著我,待我一壺茶喝完再倒不出半滴時,再默默地遞上他那一壺。
“我知道小姐悶,可是沒辦法,這壽宴得擺三日呢。明後兩日你若你願去借口身子不適呆在屋裏便是,現下還是早些歇息吧。”半茗將客房的床鋪理好,隻說了這句話便轉身推門離去了。
我抬頭愣愣地望著這陌生的屋子出神。才意識到半茗似乎從表演完之後便沒說過一句話。回來之後更是悶悶不語,方才留下那麼一句話就匆匆離開,像是刻意不給我與她說話的機會。隻是我現下雖有滿心的疑惑,但卻是沒有心力去問她的。
在屋子裏萬般無事地打了幾個圈,仍是萌生不出一絲睡意,心裏躁得很。
推門而出,迎麵撲來的風給了我一絲好受的清涼。
漫無目的地緩緩走著,沒想到這袁府在外頭看來隻是個尋常的富貴人家,裏頭竟然有這麼大,難怪在廳堂裏可以肆意笙歌賀壽。哪怕在這鬧翻了天,也絕不會擾到周圍鄰居分毫。
我在一個涼亭裏坐下,周圍黑漆漆的看不清,我又沒有掌燈,隻是循著月色望去,今兒也不是十六,月亮半缺不圓的掛在星空中,顯得有些孤寂。
縱使快要入夏,晚上的風卻依舊帶了涼意。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剛要將衣服裹緊,從身後卻被一人緩緩抱住。
“誰?”我一驚,警覺地問。
“鳳凰......”身後人兒的聲音低低出口,還是那樣熟悉。
隻是一語,便將我的心直直戳中。在他的懷裏,很暖,很熟悉,好想轉過身抱緊他,告訴他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他。這樣想著,手卻已經將他的臂腕扳開:“盟主大人也是來這賞月的麼?”我轉過身,裝做鎮定地看著他。
我聽見他的輕歎一聲:“我是來這等你的。”
手輕輕抓了自己的袖子,“等我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
“我不知道。我隻是自己在這等。”
我的話被堵得很徹底,再說不出什麼,低著頭不再看他。
“鳳凰,你瘦了好多。”他抬手來撫我的臉頰,我沒有躲開。
“你也是。”我不自覺地將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對不起。”他輕輕地道。
“對不起什麼?”
“我......全部,全部的事。都對不起。”
我笑了笑,將他的手撥開:“選擇對你而言更重要的,這很自然。不用對不起。”
“你真的不明白麼?”他的語氣裏透出了無可奈何:“鳳凰,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好。”
“什麼都不用做,真的。”
“你從前從不會為了這些事如此。”他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從嘴裏努力地吐出了這三個字,破碎不成聲,“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如果我是鳳凰,或許現在就不會再猶豫再克製。我知道自己不是,即使這一點讓我自己也很無奈。
“不是......”他開口,又停頓。
“等壽宴結束,跟我回去吧,好嗎?”
“回去?哪兒?燕山?”我反問著,語氣像是在自嘲。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今日壽宴上那支歌,是唱給我聽得麼?”他柔聲問。
我不答,他又繼續道:“你真希望......如此?”
我緊拽著腕紗,低頭不讓他看見我此刻搖搖欲墜的眼淚。
他也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他的語氣帶了絲絲堅定:“鳳凰,還記得我說過:‘心悅君兮,君亦相知。’麼?我還想告訴你,君不光相知,且願相許相守。”
若說震撼,怎會沒有?再聽到這一句話的那一瞬,我的理性已經統統沒有了。君願相知相守,我又豈非不願?隻惜你願相知相守的那個人,並非是我。
“哥......”喚著他,閉著眼使出僅剩的力氣道:“別逼我再賤了,求你。”
“什麼?”他不解地問,雙手抬起想要扳住我的肩,我卻觸電般將身子往後挪開,一眼都不敢再望,逃一般地扭頭往回跑去。
失魂落魄地跑著,直到望到了我屋內透出的燭光,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回頭張望,一片灰暗,並沒有他追來的身影。一股衝動從心頭湧上鼻頭,我獨自一人蹲下抱著自己放聲痛哭。
這一幕,似曾相識。
直到嗓子有些啞了,也哭累了,才覺得舒坦了些。剛想站起沒料到腿已經蹲麻了,整個人掉坐在了地上,我苦笑了一聲,真是狼狽。
想著,眼前卻出現了伸過的一隻大手,“地上涼,快起來。”
38.「借酒澆愁」
怔怔地抬頭望去,歐揚洬正站在我的麵前,半俯著身子,右手正伸於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