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太太聽了書香這話果然遲疑起來。
人死不能複生,是啊,就算是她再鬧起來又有什麼用,萬一當真得罪了寧府,那她可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何況那個寧致達又是個出了名的浪蕩子弟,就算是真的耍起潑皮無賴來,他們一個小小的林家又能拿寧致達怎麼樣?
二太太見林大太太低了頭思量著,便知道書香的話說到了林大太太的心坎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隻要人有軟肋,就不可怕。怕就怕林家對寧府沒有什麼要求,那可才是真的難辦。
二太太和書香勸了林大太太半天,林大太太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抹著眼淚說道:“……我那女兒也真是命苦。還指望她跟著侯爺,封了誥命,我們家也跟著風光風光,誰知也是個沒福氣的。”
也是個沒福氣的,這話又是說誰。
書香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大太太請節哀。”
林大太太清了清嗓子,說道:“還請二太太帶我去靈前哭一哭。二太太不知道,我那女兒嫁過來之前,和她大弟弟最是要好,我今兒來之前,她大弟弟還特意讓我來替他送送他姐姐。唉,二太太不知道,她大弟弟現在都十八歲了,還沒混上個一官半職的,我女兒生前最是惦記他。”
書香聽了心底裏冷笑。既然當真是姐弟情深,為什麼今天都沒有親自來,反而讓林大太太替他來送,又沒什麼官職的人,難道就忙成了這樣?林大太太這話分明就是想借著少夫人的去世來要求寧府替她兒子尋個職位。
二太太也聽明白了這個意思,隻是不管家卻不好直接應承,隻好暫時敷衍著,誰知林大太太卻緊逼不舍:“……前陣子皇上將京郊運河的差事給了侯爺,可見侯爺現在是很得重用的。”
這是暗示林大太太心裏清楚寧致達完全有這個能力。
二太太麵露難色:“那也是工部的事,侯爺畢竟管不到吏部。”
林大太太臉上立刻不高興了:“誰不知道六部都是通了聲氣的,不過是請侯爺說句話罷了。何況侯爺是有爵位的人,我們又不要求什麼高官厚祿,隻要給他舅弟安排個差事罷了。”
這話說得也太過分了,少夫人屍骨未寒,林大太太竟然就這麼著急地做起交易來了。大概是生怕少夫人死了,往後再和寧府求情就難了。
書香開口說道:“大太太先別急,都是一家人,何必說這樣見外的話。何況這事我們也做不了主,待回頭跟夫人和侯爺商量過了再說。大太太也說是侯爺的親舅弟,侯爺自然會盡心盡力。”
書香這是暗示林大太太,她們畢竟二房,又沒有寧致達有權勢,就算是現在空口無憑地應承下來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讓寧夫人和寧致達做決定。
林大太太這才心有不甘地住了口。
到了晚間,二太太看左右無人便拉起書香的手,輕聲說道:“真是委屈你了。”
書香淡淡地笑:“娘說的這是哪裏話。”
二太太歎了口氣:“你才嫁進來幾天就遇上了這樣的事。今兒要不是你,那個林大太太還不知道要怎樣鬧起來,倒讓你受累了。”
書香安慰二太太道:“我畢竟是小輩,就算是林大太太想要罵幾句也無妨。”
總比二太太受辱要好。
二太太聽了這話對書香更生出一份敬重感激來,兩人去了老夫人那裏,尋了個機會將林大太太的意思說了。
老夫人沉吟著說道:“原來林家倒存著這樣的念頭。”
二太太低聲說道:“這事關係重大,媳婦不敢做主,隻好來回老夫人。”
老夫人看著二太太和書香恭順的樣子,明明是大房寧致達闖下的禍,卻要二太太和書香出頭解決。老夫人雖然在後麵卻也知道前院的情形,寧夫人躲著不肯出來,卻將林大太太推給了二太太和書香。
老夫人也見過林大太太幾次,略一思索便知道林大太太一定給了二太太和書香難堪。此時兩人站在自己麵前卻沒有絲毫的不滿和委屈,滿臉都是為寧家著想的擔憂。
老夫人不由得歎氣道:“我知道了,你們婆媳倆也辛苦了一整天,早點兒回去歇著吧。”
二太太和書香告退出去了。
老夫人看著書香的身影若有所思。
二太太做媳婦這麼多年,老夫人很了解二太太的行事和品性,性情雖然端莊卻十分敦厚,又怎麼能將刁蠻自私的林大太太安安靜靜地打發走了?
想起二太太來回話還帶著書香,老夫人眯起了眼睛。
這應該是書香的功勞。
*
書香回了房,忙碌了一天,此時隻覺得周身似乎都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