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莽莽昆山(1 / 3)

蔣孟舟進了客房之後向師父說了發生的事,水鏡師太歎息了一聲,囑咐她以後出門萬事小心,不可再像今日這般招惹江湖中人。蔣孟舟連聲應下,樣子十分恭謹。

第二日清晨,師徒兩人收拾好行裝一路。初時所走道路是廣闊荒漠,向西行了幾日,所見景象已換成一片皚皚白雪。昆侖山脈山高地廣,冰雪長年不化,即使是在夏日,山上也是凍雪成片。一路來匆匆趕路,頗為辛苦,水鏡師太身有重傷,日漸疲累,西北乃苦寒之地,在山上幾日,病情更加嚴重。隻見她愈發清瘦,臉色蠟黃,蔣孟舟看在眼裏,不住的難過。偏偏她手中地圖繪製的並不精細,在深山裏一連數日,兩人終於迷了路。

又過了兩日,天空飄起了小雪,所過之處隻剩下兩排腳印。她們所帶幹糧瓜果所剩無多,水鏡師太的病不見絲毫轉好跡象,蔣孟舟變得越來越焦急。

水鏡師太歎道:“生死有命,本應隨緣,可笑我日讀夜誦三十餘年仍是參不透愛憎生死,跋涉千裏,隻為延幾年壽命,竟還累你陷於雪山之中,罪孽深重,未敢能贖。”

蔣孟舟柔聲安慰道:“師父別傷心,我們還有時間,山上物產豐富,野果很多,不必擔心吃食,我們慢慢找就是了。”

忽地遠處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兩人回頭看去,是兩隻小猴子從山上急奔而來,向樹林深處跑去,過了一會兒,又有兩隻小猴子跑來。兩人均是驚異,蔣孟舟沉思半晌,道:“這些猴兒居於山上,對山道定是十分熟悉,我們跟著它們走,或許能找到出路。”

水鏡師太點頭同意,兩人跟著那猴兒而去,便見四周雪少樹多,過了一刻,眼前現出了一處高地,周圍圍簇著些嘰嘰喳喳的小猴,高地正中躺著一個哼哼唧唧的大白猿。

蔣孟舟笑道:“想不到深山雪穀之中,還有一個猿王,過得這般逍遙快活,莫非是孫大聖的親戚?”

那群猴子對著白猿抓耳撓腮,模樣看似很是焦急,水鏡師太知道這徒兒有時語言荒唐,已經習慣,不去管什麼“孫大聖”是何意思,走近身看,大白猿肚子上生著好大一個惡瘡,傷口已經結痂,想來這瘡已經折磨它好些時日。水鏡師太醫者仁心,看那白猿如此模樣,心中不忍,叫來蔣孟舟,道:“你昨日買的匕首可還帶著?”

“帶是帶了,可是師父,我們沒有消毒工具,就這麼治療的話,是不是不妥?”蔣孟舟想著師父心地善良,不會將白猿置之不理,她問匕首,定是想開刀醫治白猿了。

“現在來不及了,你把匕首給我。”她左手摸到白猿傷口處,不由得大驚。

蔣孟舟在一旁凝神觀看,卻見水鏡師太臉色一變,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怎麼樣?”

水鏡師太撥開白猿的皮毛,細細查看,怒道:“不知是哪個心狠手辣的歹人,將一塊堅硬的物事縫進了這猿猴的腹中。白猿縱是再聰明,斷不可能會用針線進行縫補。正是這東西害得白猿傷口惡化,肌肉腐爛。”

“啊?這麼會……這樣?什麼人這麼可惡,竟下得去手!”說著去順白猿的皮毛,不管白猿是否聽得懂,對它道:“好白猿,好白猿,你忍耐一會兒,師父要給你治傷,幫你把那臭東西取出來。”那白猿似乎極具靈性,覺出蔣孟舟並無惡意,任她摸著,倒不反抗。

水鏡師太行醫多年,治這瘡傷不在話下,當即用匕首割開白猿腹上傷口,便見那傷口結痂處之內有一個油布包,將油布包取出來放到地上,再用針線縫好傷口,把隨身攜帶的傷藥敷在傷口處。

蔣孟舟看那白猿一聲也不吭,強行忍住疼痛,大感驚訝。她解下腰間水囊給水鏡師太淨手,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幫她擦拭。扶水鏡師太坐下,道:“師父您先歇一歇,我去看看白猿。”她走近白猿,蹲下撫摸著白猿的毛笑道:“大白猿,師父替你治好了傷,你以後不會再痛啦。”

身後的水鏡師太忽道:“你把那油布包拿來,我且要看看是何東西。”

蔣孟舟看了一眼油布包上,上麵沾滿血跡,十分恐怖,仍帶有膿臭之氣,尋了一根樹枝,捂著鼻子將那油布包挑開,但這油布包包裹得十分嚴密,用樹枝無法挑開,她隻好用水洗淨油布包。拆開來裏麵竟是有四本薄薄的書,她捧著書遞給水鏡師太,兩人翻開看來,書上寫滿了稀奇古怪的文字,與中文迥然不同。

“師父,這裏地處西域,這些字應該是西域文字吧。”

“這些字我是一個也不認得,也不知……”說到這裏,水鏡師太猛地臉色一變,“這、這、這……”

“師父,這書怎麼了?”

水鏡師太輕歎道:“這書上除了外文之外還有中文楷書,而這楷書似是記載了練功法門。唉,我現在知道為何有人會把這些書縫進白猿肚中了,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些訣竅。”

這四本小書就是少林寺失傳已久的《楞伽經》,小楷所寫的便是武林絕學《九陽真經》。七十餘年前,兩大高手瀟湘子和尹克西潛入少林寺偷取經書,到手之後兩人卻相互猜忌對方,到最後是誰也沒練成,起初他二人為免引人發覺便用油布包好藏在白猿腹中。這白猿久處昆侖,服用奇珍異果,壽命遠出常人,是以數十年過去身子仍是矯健,隻是這四本經書日日夜夜折磨於它,不料因緣際會之下,居然讓師徒二人救了它。

“不想讓人知道……那是不是上麵寫的武功人練了之後會變得不好?”轉念一想,“這人既然把書縫到白猿肚子裏,令它深受其苦,想必不是什麼好人,擔心別人誤入歧途這一條,說不太通。”

水鏡師太卻是越看越驚,喃喃道:“真是……想不到……”

“師父,這書又怎麼了?”

水鏡師太把書包好,交到蔣孟舟手中,“這書上所寫的乃是至高至妙的武學原理,你要妥善保管。”

她看出這裏麵記載了高深武學,若是習得,必定能成為一流高手。而這徒兒涉世未深,年紀尚輕,明言之不定要恃武而驕,等她時機一到,再練不遲。

隻是水鏡師太卻沒想到,她這這一個決定陰差陽錯的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蔣孟舟十數日前與莊錚的一番比試,堅定了學武的信念,但此時見水鏡師太說話虛弱無力,適才的治療耗費她不少精力,她擔心師父的病情,什麼學好武功的決心早已拋到腦後,拾好四本書隨手揣在懷裏,等到她想起的時候已是十天半月之後的事了。

因水鏡師太身體不適,兩人在原地駐營歇了兩日。那白猿身子強健,第二日痛楚減輕之後送來兩個大蟠桃,仙桃滋補,吃完延年益壽,想來是那白猿感激兩人的治病之恩,送來作為謝禮。水鏡師太食用過蟠桃,病情有了些許好轉,她叫孟舟一起順著原路下山,說是昆侖山地廣人稀,山高樹多,再耽擱下去出山的可能就更小,以後再來尋藥引不遲。其實她心中早已盤算好,下山之後不再回來,是生是死全憑天意,絕不能葬送徒兒的一條性命。

但深山老林,不熟悉的人豈能輕易走出去?兩人在山中轉了多日,眼見水鏡師太愈發消瘦,連說話走路都很費勁,蔣孟舟越是心急越是走不出這莽莽雪山。

水鏡師太的內傷雖是嚴重,若是細加調理倒也不致這般,隻是她奔波數月,即便服用了一些藥物,但藥不對症,沒有認真休養調理,病情反而加重。這幾日來水鏡師太說話走路無力,氣息漸重,蔣孟舟索性背著她走,她內功已經有一定根底,這些日子來力氣漸長,倒不費力,隻不過時間一長就有些支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