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隔壁的打鬥聲徹底地歇了下來,沈浩才是悠悠然地對著柳小桃道,“我去看看。”
“誒,等等,”柳小桃攀上沈浩的胳膊,眼裏閃過堅定,“我和你一起去。”
看吧,這小鬼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會擔心自己的。
樓上的打鬥已經是驚起了不少暗衛,顧副尉早就是領著十幾個親信趕來,自上回那件事後,顧副尉就連睡覺都隻敢閉著一隻眼睛,生怕出了其他的幺蛾子。
“正使。”顧副尉撐著黝黑飽滿的黑眼圈拱手在樓下聽命。
“沒事,你們先下去吧。”沈浩揮揮手,動作行雲流水,不失儒雅,十分淡定。
轉身,推門入房。
頭發花白的沈北堂一副賭氣樣,岔開兩腿盤坐在木幾上,眼看著沈浩進來了,隻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冷調,一偏頭,看都不看沈浩一眼。
莫白綴著手在一旁,麵無表情。
“三叔,您來了。”沈浩對著沈北堂作揖,柳小桃也連忙跟上,福身行了個端端正正的禮。
沈北堂一扭脖子,壓根不看沈浩這邊。
“三叔,謝謝了。”沈浩笑著把手一攤,柳小桃這下可不知該如何是好,佇著身子,側在一旁看著。
沈北堂斜著眼睛瞅了瞅沈浩,再次扭脖子,連個餘光都沒留下,半晌,才是吐出一句,“不給。”
“三叔,多謝了。”沈浩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兩手直直地朝前舉著,一副你不把東西給我,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沈北堂不是個狠心的人,尤其惜才,而普天之下,自己看得上眼的小輩獨獨有三人,一是那宋家閨女宋長歌,可惜心腸歹毒了點,二是這頻頻和自己交手的莫白,這小子功夫挺奇怪的,從來不按套路出牌,這才總是讓自己吃癟,三,便是自己這侄子沈浩,氣息渾厚,身手也不錯,再加上,這可是自己的嫡親侄子,縱然自己和他爹關係再不好,可這晚輩還是要疼的。
沈浩估摸著也就是摸透了這一點,所以其他綴餘的話也不必多說,開口就要東西,直切主題。
“給你給你,老頭子我拿著也沒用,不能吃不能玩的。”
沈浩手裏緊接著就是被塞進一個圓柱型的冰涼物體,是一截筆杆子,食指般大小,細細長長的,看似一個完整而普通的筆杆子,可是……
沈浩細細在這筆杆上摩挲起來,忽而尋到一處幾不可察的細小裂紋,對著這開口一擰,筆杆便變為了兩截,裏頭,合著筆杆的長度,還塞了一張泛黃的宣州紙,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沈浩隻打開瞄了那麼一眼,就是麻利地收拾了回去,對著沈北堂一笑,隻說,“三叔辛苦了。”
沈北堂繼續吐出個“呸”字,再無其他表示。
柳小桃湊在沈浩肩頭,指著那筆杆子問了句,“這是什麼?”
沈浩也不瞞柳小桃,直接就答道,“名單。”
“什麼名單?”
“宋家一黨暗樁明樁所有人的名單。”
想到之前沈浩曾近說過,葉三娘把不該交給宋家的東西交給了宋家,莫不是這細細長長的一根筆杆子裏頭的東西?可是,既然是葉三娘已經交予了宋家,這名單,又怎麼會在沈浩手裏,不,準確地說,是在沈北堂手裏。
“我從那老板娘的書房裏頭摸出來的,差點就被發現了,”沈北堂總算是開了口,啐了口黃痰繼續道,“也不知那老板娘怎麼那般厲害,從窗口到案台,不過幾步路,就有七道大機關,十八道小機關,我說浩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子要來偷她的東西?”
浩子這個親昵的稱呼,這沈北堂已經好幾年沒機會叫了,如今喚來,倒還是那般順口,沒有一點違拗。
“這倒不是,”沈浩笑道,“葉三娘就是這樣,她素來是機關高手,最擅長借助那些不起眼的東西布置陷阱,或者收藏秘密,別說是七道大機關,十八道小機關,她那房裏,沒個幾個百道機關的,可都當不上她神算娘子的稱號,能不被葉三娘發覺,而成功偷出這名單,天下間,隻怕也隻有三叔你一人了。”
這句恭維的話說得坦誠而又合沈北堂的心意,沈北堂身子一揚,接下一句,“那是,老頭子我這幾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
柳小桃聽得一愣一愣的,又不甘心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小手猛地拉著沈浩的衣角一拽,嘟嘴道,“你們都在說什麼呢?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柳小桃說完,沈北堂倒是樂了,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隻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