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眼下的暗影清晰可見,嘴角也緊抿著,整個人明明已經疲憊到極致,卻絲毫不見半點鬆懈的神情,似乎心裏壓著很多東西。
“大堂哥。”陸璃身著一身輕便的白色休閑服,挽著展皓的手臂走下車。見到展鋒,一時間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匆忙喚了一聲,手也情不自禁地緊緊攥住展皓的手掌。
展鋒頗為隨意地點了點頭,線條硬朗的麵容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麵對陸璃,全然沒有一年未見的陌生感,卻也絕對稱不上熱絡,隻簡單應了聲:“來了。”一邊說著,一邊率先朝不遠處的一片草坪走去。
“嗯。”陸璃輕應一聲,任由展皓牽著手,跟在展鋒身後走著。
陸璃看似十分平靜,可展皓看得出她眉眼間刻意掩飾的沉鬱,攥著她的手掌略微收緊,低聲道了句:“放心,一切有我。”
展鋒停下腳步,從一旁的球童手裏接過球杆,一邊做著揮杆的動作,一邊朝兩人掃了一眼,目光幾乎未在陸璃身上有任何停留,倒是看著展皓的目光多了幾分明顯的嘲弄。
展皓擰起眉毛看著展鋒,嘴唇輕輕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展鋒站在那兒,揮杆,遠眺,來回走動,展皓和陸璃站在一旁靜觀。三個人一動兩靜,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博弈,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日頭逐漸升高,即便對於熱衷戶外運動的人來說,這樣的天氣也過於晴朗了。陸璃戴著遮陽帽,臉上和手臂都塗著高倍數的防曬霜,幾乎一動不動站了一個多小時,額頭後背亦是汗如雨下。最後還是展皓熬不住了,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塞在陸璃手裏,又招呼始終陪在一邊的球童:“你去那邊歇會兒,待會兒大哥打完了,我們過去找你。”
陸璃沒有接,也不吱聲,倔強地站在原地,微揚起下巴看著展鋒。
展皓低下頭,湊近陸璃的耳畔,越發壓低了嗓音:“小璃,聽話。”
一直拄著球杆眺望遠處的男人突然轉過臉,堅毅有型的麵龐,修眉如墨,目若點漆,沒有任何表情時,即便是許多男人與之對視,也禁不住覺得膽寒。可陸璃就這樣瞪著他,原本垂在身畔的拳頭也漸漸攥緊,望著展鋒的目光中甚至隱約可見憤怒的星火。
展皓伸手攬過陸璃的肩,看向展鋒的目光也略顯冰冷:“展鋒。”
按理展皓應該跟陸璃一樣,稱呼展鋒一聲“堂哥”,不過展家平輩的男孩子多,幾個兄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感情甚至比許多人家的親兄弟還瓷實,所以一般情況下,展皓要麼直接叫展鋒“大哥”,要麼索性直呼其名。幾個經常玩在一處的堂兄弟裏,展鋒年紀最長,為人處世也最為穩重。而展皓在幾個人裏排行老末,對展鋒也佩服得很,除非遇上什麼大事,幾年裏也聽不到一次展皓直接叫大堂哥的名字。
展鋒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看向他,聲線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我是答應過你,不過我現在又反悔了。今天不會有什麼宋家的人來,陪我打球的隻有兩個人,你,還有陸璃。”
展皓一聽這話就有些急了:“展鋒,你…”
陸璃驀地甩開展皓攬著自己的手臂,直視著展鋒問:“大堂哥的意思是,這次的事你不幫我,但也不會偏幫宋家,對嗎?”
展鋒麵無表情地橫了她一眼:“宋氏倒台,對展氏利大於弊。”
言下之意,他對她的所作所為,雖然不打算出手相幫,倒也樂見其成。
陸璃點點頭,一字一句地說:“好,我希望大哥這次能言而有信。”
展鋒微一頷首,便轉過臉,索性多一個字都不打算吐出口了。
陸璃拎著展皓之前硬塞在她手裏的那瓶礦泉水,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展皓下意識地就想阻攔,突然想起什麼,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去,提高聲音朝陸璃喊了聲:“小璃,不要亂走,在大廳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展鋒在他身後不鹹不淡地道了句:“都多大人了,你還當是小時候。”
展皓一直目送著陸璃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山坡,才轉過臉,沒好氣地瞪了展鋒一眼:“正事兒不幫忙,雜七雜八的事你倒跟著瞎添亂!”
展鋒收起之前陸璃在場時那副麵部神經失調的冰山臉,挑起眉毛說:“罔顧人倫,對自己的妹妹居心叵測,這也算雜七雜八的事?”無視展皓瞬間陰沉下去的麵容,展鋒隨手把球杆丟給一旁的人,率先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倒覺得,這可是我們展家這兩年裏,數一數二的大事。”
展皓壓低嗓子怒吼:“展鋒,你敢在家裏人麵前說!”
“你都敢做了,我有什麼不敢說的?”展鋒四兩撥千斤地截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