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璃哪能想到這人喝醉之後就完全換了個模樣,隨隨便便都能整出這麼多幺蛾子。動了兩下,壓根也掙脫不出去,隻是徹頭徹尾地印證了“蚍蜉撼大樹”的真理。出聲叫了展皓一聲,得到他一聲含糊的應聲,一抬頭卻發現,他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眼下的暗影清晰可見,嘴角也緊抿著,整個人明明已經疲憊到極致,卻絲毫不見半點鬆懈的神情,似乎心裏壓著很多東西。
陸璃想起他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心裏的那個結擰得更緊了。這幾天不僅家裏見不著人,公司那邊也看不到他的影兒,沒人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麼。他也不像過去那樣,見不著麵的時候每天都會打十幾通電話纏著她,甚至比她在國外時聯係的次數還少。前天下午在咖啡廳,連秦一鳴那個向來不喜八卦的家夥都問她這幾天展皓瘋到哪兒去了。想起展皓那個年輕助理曖昧的笑,以及昨天下午打電話詢問展鋒時,對方漫不經心又全不意外的口吻,再聯係到他今天回來時一身的煙酒味,難道真如大家所揣度的那樣,他喜歡上了什麼人,所以才這麼作息顛倒,連她這個從前最放在心上的妹妹都顧不上了?
陸璃不願再繼續深想,伸指輕撫過展皓眉間的褶皺,也跟著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陸璃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環著自己的手臂鬆了鬆,陸璃下意識地朝溫暖源挨了過去,模模糊糊地聽到好像有什麼人在笑,隨後就聽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展母的聲音:“小璃不在房間,之前也沒聽說她有什麼約會啊。”
陸璃騰的一下子就從床上坐起來,回想起淩晨三四點鍾的情形,腦子裏隱約記得當時展皓可是衣衫不整的,又嗖的一下子躺了回去,搶過被單遮過頭,整個人在被子裏縮成一個團,耳朵卻高高豎起,仔細聽著展皓和展母之間的對話。
就聽展皓墨跡半天,才“哦”了一聲,等了半天也沒什麼下文。顯然門外的那位也和陸璃一樣心焦,等不到回答,便拔高嗓子喊了一聲:“你個臭小子,昨天又在外麵鬼混到幾點才回的家?我問你知不知道小璃去哪兒了,你哦個什麼?說話啊!”
陸璃把自己裹成春卷之後,腦子也逐漸清醒過來,意識到展母是隔著一道門喊話,並不是人已經進了屋。等了好久也不見展皓有回應,陸璃隻覺得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伸手一摸,也顧不得掐著的是展皓的什麼地方,一邊掐一邊壓低聲音威脅道:“你趕緊說話呀!”
隔著被子,就聽展皓倒抽一口涼氣,說話的聲音都是帶著笑音的,卻還反問她:“那我怎麼說?”
陸璃急得眼眶都熱乎乎的,掀開被子仰著頭看他,話也不敢大聲說:“你,你…”
話沒說出來一句,可展皓隻看眼神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藍黑色的被單擋著半張小臉兒,隻露出緊緊蹙著的眉以及一雙水霧蒙矓的眼,幾縷發絲淩亂地貼在額頭、臉頰,眼圈跟小兔子似的紅了一整圈。展皓要是真不趕緊說點什麼,她這眼淚立刻就能噴湧而出了。展皓是最了解她的,她雖然連研究生都是在國外念的,但是對展媽媽一向最老實,從來不會說謊,更別提躺在他這個哥哥的床上,同時還得求著他幫忙跟展母撒謊,這光從麵子上就下不來,也難怪把她嚇得眼淚打轉了。
展皓靠在床頭,捏了捏她的臉,目光深幽,提高聲音大聲說:“我昨天下午跟她通話時,她說明天有個朋友的生日Party要參加,大概這會兒是跟什麼人一起去逛街買禮物了吧。”
展母在門外沉默了會兒,又高聲吼了一句:“你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還不趕緊起來!”
“媽,我知道了,我再睡一會兒,待會兒我去接小璃,順便陪她一起逛街。”
展母又在門外嘀咕了幾句什麼,過了好一會兒,門外才安靜了。
陸璃咬著唇仔細聽著,確認展母走了,這才調轉視線,卻跟展皓略帶戲謔的目光對個正著。陸璃飛快地瞥開眼,就感覺捏著自己臉頰的手指又動了動,同時展皓的嗓音低低啞啞地傳來:“還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