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熔慢慢的走到他的床邊,靜默凝視著他,一語不發。
連默與她對視,也沒有再說話,不知是沒有力氣,或是盡在不言中。
柳若蘭看著這一幕,水晶指甲不由的掐進掌心,有一團火焰在胸腔熊熊燃起,恨不得將一切都化為灰燼。
他們這樣是將她置於何地?
不可原諒。
“閣下……”
柳若蘭出聲,話還沒說完,已經被連默打斷:“滾出去!”
她的眸子一驚,劃過不甘心。
閣下極少會用這樣的態度對自己,他分明是在為姬夜熔——出頭!
紅唇輕啟,想要再說什麼,話到唇邊迎上他波光裏的寒冽與警告,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星眸陰冷的從姬夜熔身上掃過,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靜謐如死。
姬夜熔率先開了口:“她不讓我見你。”不是委屈告狀,淡淡的語氣隻是在稱述事實。
“所以我讓她滾了。”因為帶著氧氣罩,聲音模糊低沉,無礙的左手將氧氣罩從自己的臉上扯下。
沒有人可以阻止阿虞見自己,誰要阻止,他殺了誰。
“為什麼?”她問。
為什麼要不顧性命的救她?
連默豈會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漆黑的眸子繾綣柔情凝視她,嘴角浮動著似有若無的弧度,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本能而已。”
“本能”這兩個連默說出來很簡單,聽在姬夜熔的耳朵裏格外的沉重。
曾經自己多少次為他徘徊在生死邊緣,都是出於本能,那需要多深的心甘情願,她最清楚不過。
如今聽他親口說出這四個字,恍若做夢,淨是不真實。
“連默……”
她剛開口,話還沒說已被他打斷:“叫四哥。”
淡雅的燈光下被描繪一層光暈的睫毛劇烈顫抖,波光劃過詫異,神色都跟著身體一起僵硬了。
心,收緊,不住的收緊。
心尖兒顫的疼。
他伸出左手拉著她的手,虛弱的聲音像是在哄誘,“你該叫我四哥。”
連默在連家排行老四,人稱默少或四少。在連家的平輩中也有人喚他一聲:四哥。
有一次他讓姬夜熔也跟著別人這樣一起叫,姬夜熔便從“默少”改叫他為“四哥”,但是在知道別人也這樣叫後,她便又不叫了。
連默幾次旁敲側擊知道她是不喜歡和別人一塊叫自己“四哥”,所以才不叫,之後他便讓其他人改了口,獨獨允姬夜熔一人這般喚他。
在這個世界隻有阿虞能叫他一聲:四哥。
曾經多少床笫之歡,臉皮薄的阿虞被他折騰的一聲又一聲喚著四哥。
或羞憤,或生氣,或隻是單純的羞赧。
也有過心灰意冷,苦澀不已的一聲:四哥。
連默很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叫自己,也太想聽到她叫一聲“四哥”。
哪怕是漠然無比的,也好。
姬夜熔長久的佇立在床邊,波光晦澀,一個“四”字在舌尖轉了無數個圈,始終叫不出口。
那些她不想要的回憶如海水般鋪天蓋地而來,他的絕情,他的舍棄,孩子的慘死,這一聲“四哥”教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不叫,連默也不急,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阿虞是誰的阿虞?”
他的話叫姬夜熔眼眶越發的漲澀,伸手拂開他的手,不想再聽,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