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吤呣開花白如玉哎?吤呣開花似錦鈴哦?吤呣開花香千裏?吤呣開花滿枝花兒色各異?”正沿瓶湖漫步的流光幾人,忽然被一陣說多難聽,有多難聽的歌聲給震撼到了。歌聲不大,還帶著稚嫩。似乎有點怯怯的,怕嚇著旁人似的。平板得讓人僅能辨別出詞的發音,卻毫無美感可言。然而當俠嵐們想要加快腳步離開此處時,又被一把仿如天籟的嗓音挽住了腳步。
隻聽其答唱道:“玉蘭開花白如玉哎,鈴蘭開花似錦鈴哦,瑞香開花香千裏,十八學士開花滿枝花兒色各異。”那聲音同樣不大,似乎也不願驚著別人。但清澈宛轉,空靈脫俗的聲線,和著周圍山靈水秀的意境,使聽者仿佛置身紅塵之外,連靈魂都受到了洗滌。
俠嵐們循聲而往,在山坡一處不高的平台上見到了一座泥牆茅頂的小屋。小屋看著不大,卻內有乾坤。屋門暢開著,從門裏看過去,才發現原來不是小屋,而是看著像小屋的一個“回”字形小院子。院子中間,一個半大的少年坐在正前的梯級上,拿手支著下巴樂嗬嗬地看著右邊的方向。幾人冒昧地走進去,才發現那少年望著的,是個身著青布長衫的男子。此時正挽著兩管衣袖,用修長的背影朝向著眾人。精瘦的兩隻手臂托著一隻大大的陶缸,缸口微微下傾著,散發著特殊誘人香味的金色草梗從裏麵緩緩落入地上的石槽。“公子,他,這是在……喂豬?”輾遲吞了一口唾沫,指著男子的背問流光。
流光無語地看了看他,“本公子遊曆這些時日,還不至於連他在喂豬都看不出來!”說完瞪了輾遲一眼,示意他小心說話,不要露了身份。
輾遲收到老師的提醒,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沒有質疑公子的意思。我隻是奇怪,他到底給豬喂的是什麼東西啊,怎麼會這麼香呢?”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輾遲難得地害臊了一回。
“你們是今天來村裏的那幾個外鄉人吧?嘿嘿,我清泠哥和你們一樣,也是十幾年前從外麵來的。不過清泠哥很能幹,做的食物可香了。長得也好看,唱歌又好聽,連他做的豬食,都比我媽媽做的飯菜還香……”起初坐在梯級上的少年見有稀客來,就站起來迎接。順帶把這個叫清泠的男子誇成了個天上有,地上無的主。
不過他還沒把誇清泠的話說完就被男子輕喝住了,“馭龍!就算你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也不能這麼說你媽媽做的飯菜啊!”即便不是在唱歌,隻是普通地說話,清泠的聲音也是十分悅耳的。加上雖然他本人是多少帶了點斥意的,但聲線溫和,語速也不快,讓那被喚作馭龍的少年完全沒有被斥的自覺,反而“嗬嗬”地笑了起來。清泠見狀,也隻得無奈地撇撇嘴,繼續手上的活。“幾位客人遠道而來,若是不嫌棄,就進屋裏坐坐吧。我這兒馬上就好了。”
流光和千鈞聞言紛道:“多謝,打擾了。”然後就領著各自的下人進屋坐下等候。馭龍舍不得走開,還留在外麵陪著清泠。
不一會兒,清泠從外麵進來,袖子已經放下了。他的雙手有微微的紅色,似乎是剛清洗過,又擦幹了的。馭龍前腳跟後腳地巴著他進來,像進了自己家似的從角落裏拖出一隻小板凳歪裏八糟地坐下。清泠也不管他,兀自走進旁邊的小間裏,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杯子和一個小壇子。馭龍見了,兩眼放光地撲到桌前,一雙清澈的眼睛巴巴地盯著清泠手裏的小壇子。
流光的注意力不在清泠手上的東西,他注意到眼前這個男子的確有著世間少有的俊逸之貌。農家布衣的打扮,並掩蓋不住他自身非凡的氣質。英眉斜入鬢,狹眼似流星。高鼻襯朱唇,皙麵如玉春。流光沒有從他的身上覺出零力的存在,而且以此人多年來的行為和口碑來看,也不可能是零。他甚至與常人並沒有多少區別。隻是更優秀了些,更得上天眷顧了些。
流光收回投在清泠臉上的目光,心裏想著任務還是沒有進展。這時一縷芳香飄入他的鼻,那種極清新、極雅致的嗅觸讓在場所有人都一陣心曠神怡。“叮叮咚咚”的聲音伴隨著壇子裏的液體淌入一隻隻樸實的土陶杯子。馭龍被杯中之物引得趨體上前,眼瞅著那朱紅的小唇瓣就快貼上杯沿了,卻被清泠伸手隔在了中間。馭龍沒有如願嚐到佳飲,嘟起嘴巴一臉委屈地看清泠。清泠也好笑地看著他,“有這麼猴急嗎?今天來的是稀客,不能等客人喝了你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