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刺激(1 / 1)

李延年在宮中小心謹慎,人人稱道,深得武帝信任,原本也算完美。可是,他很快就認清了現實。

那一日,因衛青、霍去病又要領兵出征,武帝照例在宮中設家宴,為他們餞行,席間,自然少不了李延年的音樂歌曲。

李延年與眾樂師一樣跪在大殿一側徐徐演奏,武帝與衛皇後上座,下首兩旁依次為平陽公主、衛青、霍去病及衛皇後兩位姐姐。

原本,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小宴,可是瞧在李延年的眼中,卻深深觸動了他的神經。他瞧了瞧自己,雖然是武帝身邊的紅人,平日裏人人都對他客氣三分,此刻也隻得以奴才的身份跪在一角為主子演奏助興!衛家人呢?一個個理所當然端坐在席,與武帝把酒言歡,好不快活。他又想到衛家也並非有多麼高貴的出身,不過如他一般是低賤之人,隻因衛皇後得到武帝寵愛,這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越想心中越是酸苦,同樣是低賤之人,同樣是供人取樂的樂伶,人家能權傾天下,富貴滔天,難道他李延年一輩子便是這樣的奴才命嗎!

他怎麼能夠甘心!

這世上這麼多的不公平,為何偏偏攤到他一個人的身上?榮華富貴是別人的,苦難卻隻有他來承受!

他心中激蕩,憤懣之氣湧上心來,不知不覺間,他所彈來的琴聲也變了調,一改原先的柔和清揚、清新愉悅,充滿了激越、不平、憤怒與苦惱,叫人聽得情緒大動,抑鬱之氣油然而生。

武帝本身在音樂上造詣不淺,頓時皺了皺眉,滿臉不悅的盯著他。李延年沉浸在自己的思意中,受情緒所控,根本毫無察覺。眼見武帝臉色越來越難看,其餘樂人嚇得不由自主的住了聲,更顯得他琴聲的孤鶩徒然。

“李延年!你在做什麼!”武帝忍無可忍,雖然沒有拍案,威嚴的神氣和聲音足以將他驚擾了回來。

李延年冷汗直冒,“錚”的一下,琴聲戛然而止,他慌忙跪下,腦子裏亂成一片。大殿中霎時鴉雀無聲,武帝的臉色依舊陰翳,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汗水順著臉頰流到了脖子裏,濕濕的,黏黏的,像一條條小蟲子在爬,隻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顧及這個,腦海中飛速的轉著念頭為自己的失態辯解。

他終於緩了緩神,叩頭顫聲道:“陛下恕罪!奴才隻是想到大將軍和冠軍侯就要出征,奴才一想到戰爭的殘酷、邊關的艱苦,忍不住心中激昂感概,琴由心生,方變得如此,擾了陛下的興致,罪該萬死,任憑陛下發落!”

武帝盯著他的眼光漸漸平複,他擺擺手,道:“罷了,你下去吧!大將軍和冠軍侯神勇無敵、足智多謀,豈是你所能了解的?在你看來艱苦殘酷,在他們隻怕未必!你就別亂發感概了!”

李延年羞愧難當,漲紅了臉答應著,磕了頭,躬著身子,慢慢向後退了出去。平陽公主格格嬌笑,向衛青笑道:“大將軍,我也很好奇呢,難道你們真的不覺得邊關苦嗎?”

衛青掃視了一眼,微笑道:“為了我大漢國國泰民安,揚威萬裏,邊關百姓不受匈奴人掠殺之苦,我們這一點難處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大丈夫理當馬革裹屍、為國效力,方顯男兒本色!”

武帝聽罷大喜,舉杯向衛青大笑道:“說得好!不愧是大將軍!這一杯酒朕祝你馬到成功,早日凱旋歸來!”

衛青忙舉杯謝過,一飲而盡。悠揚清婉的樂曲再次響起,殿內複又一片祥和歡笑,賓主盡歡。

沒兩天,整個**都知道了李延年觸怒武帝被喝退之事,一時間,他成了些許小人嘲諷譏誚的對象。

“還真當自己是誰了!不知天高地厚!說到底不過和咱們一樣都是奴才,觸怒天顏,膽子倒是不小!”

“其實呢,陛下也算疼他了,不過是罵了幾句,罰了三月俸祿嘛!若是換了別人如此,隻怕腦袋早搬家了呢!”

“這話也是啊!同樣是奴才,人家也是體麵的奴才!唉,咱們也別說人家,還是多管好自己吧!反正啊,奴才都一樣,都是聽人使喚,供人差遣,由不得自己的!”

閑言碎語似一根根毒刺刺入了他的心裏,深深的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充滿了怨憤、不甘。

是的,奴才,他僅僅是個奴才而已!不管武帝如何寵信他、如何將他當做心腹,他依然是個奴才,是個可以呼來喝去、永遠上不得台盤的奴才。

他捏緊了拳頭,陰沉著臉,暗暗的咬牙!

現成的例子便在眼前,他已經看到了!人家有妹妹,他,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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