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子起兵,衛皇後便日夜懸心,在椒房殿等候消息。她早已下令將宮門緊閉,禁止出入,以防宮中引起騷亂。因而,直到太子兵敗逃出城,武帝回宮,宮中眾人才隱隱約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無不驚得一身冷汗。
衛皇後聽到武帝回宮,雙膝一軟,幾乎跪倒在地。她麵色蒼白得毫無血色,蜷縮在華麗的牡丹祥雲地毯上,捂著胸口,如鯁在喉,卻哭不出來,雙眼一閉,淚水滾滾而下。
為可憐的兒子,也為自己。
或許一開始,她已經料到這樣的結局了吧?可是真相襲來的時候,要接受還是那麼的難!心底的劇痛翻江倒海般襲來,痛到極點反而空洞起來,仿佛心肝都被人摘走了一般。
那是她的兒子,是她的血脈依靠,也是他的兒子,他怎麼下得了這樣的狠心呢!
她望著華麗的椒房殿,不覺想起故皇後阿嬌。不錯,她也是因巫蠱被打入冷宮的,如今,真真假假的,這同樣的命運又輪回到了自己身上!看來椒房殿又要換主人了吧,真是個邪惡的地方啊!
文琴大為不忍,與她相擁而泣,她低低泣道:“皇後娘娘,太子總算平安,您就放心吧!說不定過些時候陛下回想過來了,就會饒恕太子的,娘娘,您……您保重啊!”
衛皇後淒然一笑,深深吸了口氣,怔怔道:“太子……據兒他逃不掉的,沒有人能在他手底下逃得掉,從來沒有……這樣也好啊,我們母子很快就可以團圓了,也強如一個在陰一個在陽。”
“娘娘,您說什麼呢!您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文琴突然感到極大的恐懼,她的心劇烈的跳著,劇烈的讓她感到眩暈,她睜大著眼,身子忍不住發抖,聲音也抖得不成樣。
衛皇後平靜起身,理了理鬢角,撫摸著文琴的臉,柔聲道:“真是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
文琴咬著嘴唇,她的嘴唇發白,她流著淚,搖著頭道:“娘娘這麼說,奴婢擔當不起,為了娘娘,奴婢什麼事都敢做,又何懼一死!隻是,奴婢心裏替娘娘不值,替娘娘冤枉!”
衛皇後忍不住又流下淚來,是的,不值,冤枉,無辜,但是這又怎麼樣呢?這又能改變什麼呢?什麼都不能!
“來,替我換上衣裳,梳頭上妝,你的手很巧,這一次我要永遠記住!”衛皇後微笑著,眼眸平靜得如一汪井水。
文琴鼻子一酸,低聲答應著,別過臉去抹了抹淚。
衛皇後穿上棗紅金線牡丹團花對襟廣袖雲錦朝服,束著大紅金邊雙鳳翱翔嵌珍珠腰帶,垂著如意翡翠比目佩,外罩同色薄如蠶蟬翼單衣。頭上綰著五鳳朝陽鬢,正前方插戴著一隻嵌著寶石的鳳凰,鳳尾恰好分為五股,每一股貼在一綰高鬢上,尾鑲拇指大小的紅寶石,鳳頭銜著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正正垂在眉間,更顯端莊高雅。
衛皇後剛穿戴好,端坐在上,蘇文便與宗正劉長、執金吾劉敢領著一隊禦林軍闖了進來。衛皇後微微冷笑,置若罔聞的低頭飲茶,瞧也不瞧他們一眼。
眾人不覺為她氣勢所攝,一時左右相顧,站住了腳。蘇文亦不由自主的一怯,隨即高舉聖旨冷笑道:“皇後娘娘接旨!”
衛皇後在侍女的扶持下,緩緩起身,跪在當中,高舉雙手,緩緩相對橫放麵前,伏下身去,以額貼手,聲音平平穩穩應道:“臣妾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