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日經過了兩日多的飛行,這一路上眾人十分辛苦,轉轉壺不斷吸納著舒家人的功力,而隻要一個人被吸納完畢,就得有人多一分力托著此人飛行,還好南極洲部隊並不打算散去功力,所以行動上還不至於有太大困擾。
不屬舒家也不屬南極洲的,當然是吳耀久與他兩名隨扈,另一個就是班繡蓉;吳耀久是打死不肯使用轉轉壺,不過卻硬逼著路易與幕斯安兩人離開,兩人本來還在遲疑,直到接近了“單向跳躍壁”,遠遠望著那因驅趕動物們而不斷揚起的塵沙風暴,才終於不再嘴硬,願意以此法保命。
班繡蓉卻屬於很早一批就釋出能量的人,三嬸、七嬸那些婦孺都是同一批,畢竟這些人無論釋不釋出,飛行一樣得有人攜帶,先從他們開始總是比較省力。
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速度不斷增快,行程比原先計畫還要短,眾人最後停留在百餘公裏外的一處山巔之上,估計日落前將全部吸納完畢,留下的眾高手則將“單向跳躍壁”驅趕過來的那一長排異獸群逼出一道缺口,送舒家人安然離開。
至於謝家族與葛莉嵐融會而成的大怪球,不知是有自知之明還是如何,一路上隔得老遠沒說半句廢話,現在也遠遠停在光禿禿的山腰上,隻勉強能遙觀,倒令不少心中忐忑的人安心不少。
既然紅球沒有亂來,整個計畫中,稱得上忙碌的隻有轉轉壺,不過多吸點能量他倒是沒什麼怨言,一路上嘻嘻哈哈地吸了個過癮。
轉轉壺忙碌,吳耀久忙著安撫兩個隨扈,這兩日自然都沒法糾纏趙寬,而經過三日前那件事情,柳玉哲也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趙寬,趙寬不在意,也沒刻意去詢問她為什麼改變了態度。
馮孟升總陪著喬夢娟不用多提,本來應算無所事事的李鴻,卻頗有幾分忙碌,也不常在趙寬身側。
原來他每次看到孫飛霜接近,就刷地一下禦劍飛逃,孫飛霜則是又笑又罵卻又追之不及,弄到最後,趙寬休息時往往就這麼孤坐一角,沒與任何人攀談。
今日總算不用再移動,趙寬選個可躺可坐轉身還能靠著的好地方,舒舒服服地放下自己的大屁股躺下,打算好好休息一番。隔沒多久,他突然感覺有人緩步向自己接近,那人走路腳步有些虛浮,似乎正是剛被吸納了功力,還不十分習慣新身體的那群人之一。
趙寬兩眼眯開一條縫,看清來人之後,他眼睛又再度開了起來。對方也不說話,緩緩落坐在他身邊,陪著趙寬陷入他的沉默之中。
又過了一會,依然閉著眼睛的趙寬,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那人輕輕柔柔地應了一聲。
“我看宜年那小子是不錯……”趙寬頓了頓說:“不過如果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嫁人,反正功夫還可以重練,到了皇都,幕斯安會帶你去找雪梅,她人不錯,應該會照顧你,那兒功夫又多又好,學點基本功夫延年益壽是沒問題的。”
“嗯。”聲音的主人依然隻應了一聲。
“至於我那些東西。”趙寬又說:“你就幫我保管,我要是最後沒能出來,就隨便怎麼處理,不過有關師傅的東西還是別讓不相幹的人知道,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扔了或埋了就算了……”
說到這,趙寬驀然聽到耳邊傳來輕輕“啪”地一聲,宛若晨間露珠滾落草葉墜地。趙寬一怔睜開眼睛,卻見淚珠正順著班繡蓉細致的麵頰一滴滴滑下,在細巧的下巴彙聚滴落。
班繡蓉也沒想到趙寬突然睜開眼睛,她一驚轉過身去,伸手左右拭去淚水,這才回過頭柔笑說:“我不知怎麼了……”
沒想到趙寬卻是咧嘴一笑說:“你不穿尿布之後,很少看到你掉淚。”
班繡蓉臉一下子紅透耳根,忍不住微嗔輕罵:“寬哥!”
趙寬也沒追問,頓了頓說:“至於那本《路南日記》,我是頗想交還給路南後人,但單練那功天說不定會死人,我又怕害人。”
“死人?”班繡蓉露出訝異的表情。
“還得練另外一套功夫才成。”趙寬說的自然是“柱國先修”,跟著他想了想又說:“或者配合陰柔一點的功夫一起練,我感覺這功夫就是太霸道了,才會這麼難練,那個茲克多死老頭腦袋就是轉不過來,揉合點陰柔的功力不是應該安全多了嗎?”
“陰柔點的功夫?”班繡蓉一笑說:“像馮大哥那種?”
“對啊,繡蓉聰明。”趙寬讚實地說:“不過兩者不能均修,否則不陰不陽又陰又陽變成四不像,兩方一衝突不知道會有好處還是會有大問題……但怎麼個比率才適當……要七三分還是八二分我可就不知道了,得一麵練一麵試,最重要的是順天而行,才不會像我一樣辛苦,就算威力差了些也沒啥關係……”
說到這邊,趙寬突然說:“你想練嗎?我幫你去問問適合女子的南極心訣好嗎?”
班繡蓉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想練功打架……寬哥剛剛不是說路南的後人嗎?我才想到……”
“喔。”說的是舒宜年?趙寬有點僵硬地強笑說:“他也可以,不過得找孟升討心訣,孟升的似乎比較適合男子。”
“沒關係,不用麻煩馮大哥了。”班繡蓉搖搖頭說:“他們舒家本身武學也很不錯,隻不過似乎不大適合他們兄弟,宜年不是很有把握以後會重練,我提到去皇都應可找高人拜師,他也興致缺缺。”
“當然了。”趙寬皺眉搖頭說:“他們是路南後人,去新大陸不被排擠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容易找師父。”
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感覺到身後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正有人矮身往這邊竄來。趙寬微微一楞,才回頭,卻聽到樹叢中那人壓低聲音說:“趙大哥,千萬別說我在這兒。”
舒鄲果?趙寬一楞,卻見另一邊人堆中舒延孝驀然騰起空中,正皺著眉四麵張望,看樣子他找的不是別人,正是身後的渾小子。
舒鄲果的聲音,班繡蓉也聽到了,她輕聲笑罵說:“鄲果你又胡鬧。”
“才不是。”舒鄲果低聲說:“我才不要被吸光功力呢,我要去打怪物。”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小子想去送死啊?趙寬見班繡蓉臉上露出了憂急的神色,他略一沉吟即說:“繡蓉,這小子我跟他說,你幫我找孟升來。”
班繡蓉擔憂地望了望舒鄲果隱身的樹叢,這才點點頭離去。
“小子。”趙寬沒轉頭,就這麼低聲說:“你是打啥主意?”
“打怪物啊。”舒鄲果理所當然地說。
“你這小子不夠義氣。”趙寬哼了一聲說:“我才想托你幫忙,看來是白期待了。”
“什麼不夠義氣?”舒鄲果訝異地說:“趙大哥有事,我當然沒有第二句話。”
“我師妹以後說不定會是你大嫂……”趙寬說到這裏,不知為何心中一疼,他搖搖頭甩去這種感覺,接著說:“不管她日後是不是你大嫂,我都想托你以後照料她,你居然隻為了想打怪物就躲在這兒,我不是白期待了嗎?”
“這……”舒鄲果抗聲說:“出去功力都被吸光了,怎麼保護她?我寧願死在這邊也不想重練,練了十幾年都才這樣爛爛的,還重來一次?”
“換一套好功夫不就得了?包你不用幾個月就比現在還強。”趙寬一笑說:“我先傳你一套心訣,你好好聽著。”
“嗯?”舒鄲果躲在樹叢裏點頭,要不要出去是另一回事,有功夫學先聽就是。
趙寬當下把“柱國先修”運行之法,傳了開頭約莫三分之一給舒鄲果,兩人反複念誦了幾遍,馮孟升恰好飄飛而下,笑問趙寬說:“趙胖子,找我?”
“我想傳樹叢後的鄲果小子一些功夫。”趙寬笑說:“你內功的基礎運行之道,跟他說說可好?”
馮孟升一楞說:“這功夫,你知道不是誰都能練的。”
“嗯。”趙寬點頭說:“我知道,不過沒關係。”
馮孟升一驚說:“難道你傳了他那套……”
“畢竟我們武功都怪怪的,為了保險,隻傳了一點點。”趙寬一笑說:“應該夠用了,也不會這麼顯眼,再配合上我的練法,應該兩般缺點可以彼此抵銷掉。”
馮孟升一皺眉說:“那豈不兩般武技特色均失……”
趙寬搖搖手說:“畢竟原先都稱得上絕學,配合一起練,他以後是蟲還是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有顧忌,不便外傳南極心法,也沒關係,我隻是問問看。我剛剛是這樣想的……”趙寬跟著將剛剛的想法說明給馮孟升聽,一麵暗自打算,如果馮孟升不能傳這套陰柔工夫,可能得多傳點“柱國先修”給舒鄲果,讓他多練幾個丹球。
“原來如此。”馮孟升聽完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回過神,一笑改傳音說:“我的功夫傳給他倒沒關係,這功夫練一個死一個,在南極洲這套功夫已經沒人敢學。”
“那就傳吧。”趙寬嗬嗬一笑說:“算他好運道。”
“鄲果!”空中的舒延孝突然大吼說:“你再不出來,被我抓到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