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次睜開眼,已經月華滿天。
林子的另一頭,忽然傳來笛聲,風擎天站起身,側耳聽著那笛聲,而後追尋著笛聲,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後,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桃花潭上的竹筏在月光下輕蕩,吹笛的,就是竹筏上躺著的人。
風擎天出來之後,回頭望了望那桃花林,忽然心中閃過詫異的感覺,這樣一眼看去,桃花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若用輕功,也可以離開這片林子,隻是那個時候乏了,也不想動,所以就地而臥,如今想來,這個林子不大,他卻走不到盡頭,難道是這林子有古怪嗎?
笛聲悠揚,在這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一曲終了,竹筏上的人動也不動,似乎就這樣睡了過去。風擎天微微皺眉,足下一點,朝竹筏躍了過去。
輕輕立在竹筏的一頭,看著翹著二郎腿臥在竹筏上的人,這幾日不見,安離去了哪裏?
風擎天微微皺眉,還是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
“除了這桃花塢,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嗎?”安離說道。
“為什麼五日來,我沒有見到你。”
“各自瀟灑,有什麼見與不見。”安離笑道。
風擎天奇怪的看著安離,問:“你知不知道西關村紅衣軍的事?”
“聽說了。”
“你可知道是誰做的?”風擎天看著安離。
安離莫名其妙的看了風擎天一眼:“我又怎麼會知道。”
風擎天頓了頓,是他多想了,不會是安離吧。沉默許久,風擎天忽然說:“皇上已經派軍清剿紅衣軍,隻是,紅衣軍也隻是難民而已,他們也是被逼無奈,罪不及死。”他心中猶疑,對自己的百姓,總是有些下不去手。
安離有些錯愕,看了風擎天一眼,“你不像是這麼優柔寡斷的人。錯就是錯,不管是何因由,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懲罰。我聽說紅衣軍都是難民自發組成,但是,貧苦不堪可以成為你對抗朝廷的理由,卻不能成為你掠奪其他百姓的理由。我不反對他們拿起武器對抗的朝廷和官府,但是,不該將這種苦難加諸在毫無反抗能力的百姓身上。這樣,他們和朝廷官員又有什麼區別。”
風擎天皺了皺眉,看著安離:“你好像很討厭這個朝廷?”
安離喝了一口酒,擺擺手:“朝廷派兵打仗,對付外族侵略,自然是因為外族的侵略是朝廷不可容忍的事,但是,對於百姓來說,好的生活就是一切,朝廷無能,治理無方、苛捐雜稅,導致百姓流離失所。這是朝廷侵犯了百姓的生活。所以百姓反抗朝廷,這並沒有錯。你不要以為外族的侵略是侵略,朝廷的侵略就不是侵略。”
“你說這樣的話,是不要命了嗎?”
“哈,你這樣問我,就當我剛才的話沒有說過吧,你幻聽了。”
看著莫名其妙耍無聊的安離,風擎天隻覺得震驚錯愕,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竟然是可以信口拈來隨便亂說的嗎,說過之後,可以當做一陣風散去的嗎?安離也太大膽了吧。
“你……真的是這麼想嗎?”
“怎麼想?”安離問。
“方才你說的話。”風擎天看著安離。
安離瞪大眼:“我說過什麼話?”
“你……”風擎天臉皮抽動,因為安離的翻臉不認帳目瞪口呆。
安離坐起身,搖了搖酒壺,歎氣:“沒有酒了,我得去打酒。”
安離站起身,一個踉蹌好像就要跌落竹筏,風擎天一把抓住安離,安離一個不查,倒進了風擎天懷中,安離站好,抬頭看看風擎天困惑苦惱的表情,搖頭歎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期望,都有自己能夠忍受的底線。比如我,我的期望是喝酒,我的底線是有人阻止我喝酒。但是,無法事事順遂盡如人意,無法兩全忠義。權衡利弊之後,總會有所犧牲。立場不同,自然選擇不同,一旦選擇,就要堅持。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風擎天放開安離。安離身子一動,如飛燕般落在岸邊,搖晃離去。
看著安離的身影,風擎天再一次陷入自己的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