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離蒼白疲憊的臉,風擎天忍不住,輕輕撫上安離的麵頰。在桃花塢時,風擎天就發現,安離舉手投足間,是與生俱來的良好休養。安離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安離的手掌心不像一般女子柔軟,有練劍磨出來的繭子,可見她曾經苦練武功。既然身為女兒家,父母又為什麼讓她學習兵法武功?是什麼理由,讓安離離開家園,征戰沙場,是什麼理由,讓安離棄裙釵而著戎服。她沒有享受身為女子的安然與舒適,卻在兵馬戰場餐風露宿。
心裏泛起揪心的疼,是他做的不夠好嗎?是王朝不夠強大嗎?為什麼安離必須背負這樣的命運,就算他是兵家奇才,是百年難得的軍事人才。可是,她首先是一個女人啊?女人,不是應該站在男人的身後,接受男人的保護嗎?可是這個女人,卻拿起武器,保護了多少天下的男人。這樣的安離讓人欽佩,讓人心疼。
這是一個奇女子。隻是,誰能給她一個無需擔憂無需拚搏,隻有享受的舒適的家。
手輕撫安離麵頰,一直一直,讓風擎天不想不願,也不舍得再放開。
就這樣過了兩天,安離始終沒有醒來。風擎天吩咐手下副將帶著軍隊先回朝,自己,陪著安離,等待安離蘇醒。
今日給安離換了藥,風擎天皺了皺眉,再這樣睡下去,餓都要餓死了。是否再請軍醫來看看,到底何時才能清醒。正想著,風擎天看到安離的睫毛動了動,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
“安離!”風擎天輕喚。
安離眼皮動了動,而後睜開了眼,齜牙咧嘴的痛了一會,就看到眼前盯著他的風擎天,不禁愣了一下。
風擎天稍感放心,眉間都是喜色,握緊安離的手:“你終於醒了。”
“風將軍?”安離動了動,又齜牙咧嘴,背上好痛。
“不要亂動,你的傷口還沒有複原。”風擎天立刻按住安離。
“傷口?”安離眉頭微皺,似乎不明白自己身上為什麼會有傷口,想了一會終於想起,又動了動,惹得傷口一陣疼,讓風擎天也變了神色。
風擎天麵露怒意,緊皺眉頭看到安離,連聲調也變冷了:“你還真不怕死。”
安離嘴角一咧,想笑卻又倒抽了一口冷氣:“我怕極了。”
“你以為你很能幹嗎?為何要去擋箭?沒看到我身上有鎧甲嗎?你以為,你的身體,比我的鎧甲還硬嗎?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謝你,如果你因為救我而死,我也不會內疚。”風擎天說話很絕,這幾日來壓抑心中的愧疚不舍終於爆發。他不需要安離救他,就算死也不需要。看著安離差點沒命,他一肚子火。
“不用你感謝,也不必內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安離笑。
“你真的知道?”風擎天氣的想罵人。
“我隻是一直豬油蒙了心,早知道會受這樣的罪,打死我也不想被當成箭靶射。”安離懶懶的說。
風擎天怒氣更甚,瞪著安離隻想瞪出兩個窟窿來,安離卻隻是笑笑,轉過頭去。
“為什麼要扮成男人?”風擎天收起怒氣,問道。
安離的身子僵了一僵,低頭看了一眼,然後便沉默了。許久之後問:“薛亨那個死人去哪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風擎天冷冷的笑,又裝傻。
“我老娘沒有把我生成男人,很遺憾,所以把我當成男孩養,自欺欺人。”安離不無譏諷的說。
風擎天皺眉,他不喜歡安離這種口氣。
“你父母是誰?”
“都死了,管他們是誰。”安離冷笑。
這是安離嗎?憤世嫉俗的安離?
父母都死了,隻剩下安離一個人嗎?沒有兄弟姐妹?
五年前赤纓將軍紀璃的父親涉嫌通敵叛國之罪,被誅九族。他依稀記得,紀家隻有三個兒子,最小的兒子便是赤纓將軍,赤纓將軍的母親是紀父的小妾。紀璃,安離……難道安離跟他一樣,因為不願留在家中,才征戰沙場嗎?或者,連紀家人都不知道,安離是個女孩?
若安離就是紀璃,那麼,她的身份,就必須是一個秘密。她是當年死囚,早就死在五年前,絕對不能在五年後的今天,出現在世人麵前。
所以,忠心耿耿的小將,在認出了安離的真實身份之後,守口如瓶。
“能不能給我一壺酒。”安離忽然說。
風擎天愣了一下,怒從心起:“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你就要喝酒,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