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王國維談哲學:可愛不可信,可信不可愛(1)(3 / 3)

王國維的一生,可以說始終與悲觀相伴,不論是學術探索還是人生態度或者哲學主張。

王國維天性敏感,人生過早經曆了失去親人,被他人撫養長大的特殊生命體驗,所以當他一接觸到叔本華的悲觀主義人生哲學時,就立刻喜歡上了。

他在《靜庵文集自序》中說:“餘之研究哲學,始於辛壬之間。癸卯春,始讀汗德《純理批評》,苦其不可解,讀幾半而輟。嗣讀叔本華之書而大好之。自癸卯之夏,以至甲辰之冬,皆與叔本華之書為伴侶之時代也。其所尤愜心者,則在叔本華之《知識論》,汗德之說得因之以上窺。然於其人生哲學觀,其觀察之精銳,與議論之犀利,亦未嚐不心怡神釋也。後漸覺其有矛盾之處,去夏所作《評論》,其立論雖全在書氏之立腳地,然於第四章內已提出絕大之疑問。旋悟書氏之說,半出於其主觀的氣質,而無關於客觀的知識。”

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王國維對叔本華哲學的態度:推崇,並開始研究其知識論。

王國維在他撰寫的《叔本華之哲學及其教育學說》中,對叔本華的哲學做了準確詳細地介紹。他說:“生活著非他,不過自吾人之知識中所觀之意誌也。吾人之本質,既為生活之欲矣。故保存生活之事,為人生之唯一大事業。且百年者,壽之大齊。過此以往,無人所不能暨也。於是向之圖個人之生活者,更進而圖種姓之生活,一切事業,皆起於此。吾人之意誌,誌此而已;吾人之知識,知此而已。既誌此矣,既知此矣,於是滿足與空泛、希望與恐怖,數者如環無端,而不知其所終。目之所觀、耳之所聞、手足所觸、心之所思,無往而不與吾人之利害相關,終身仆仆而不知所稅駕者,天下皆是也。然則,此利害之念,竟無時或息歟?吾人於此桎梏之世界中,竟不獲一時救濟歟?曰:有。唯美之為物,不與吾人之利害相關係,而吾人觀美時,亦不知有一己之利害。何則?美之對象,非特別之物,而此物之種類之形式,又觀之之我,非特別之我,而純粹無欲之我也。夫空間時間,既為吾人直觀之形式。物之現於空間皆並立,現與時間皆相續,故現於空間時間者……”

王國維認為,欲望是使人陷於無盡的希望和恐怖之中的根源,人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存生活,而隻有審美能暫時將人們的痛苦和恐怖消除。可以說,王國維對叔本華的意誌論是有著深刻理解和認同的,並將其植入到自己的學術立論中。他在《靜庵文集·自序》中有這樣的話:“去夏所作《評論》,其立論雖全在叔本華之立腳地。”事實上,從他的《評論》的某些段落中,也可以看出是其《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的對應部分的改寫,如:“於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負之而不勝其重。故人生者,如鍾表之擺,實往複於痛苦與倦厭者也。夫倦厭固可視為苦痛之一種。”這個就是從《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中而得的。所以,王國維說自己的“立論全在於叔本華之立腳地”。由此也可以看出,叔本華的悲觀主義人生哲學對王國維的影響有多深。他的悲觀主義人生觀,甚至就是在幾乎全盤接受了叔本華哲學思想的基礎上略加有所變化的。

不僅隻有《評論》,從他後期的一些作品中,也可以看出他在理論上對叔本華的依賴,他所主張的觀念幾乎全部來自叔本華。

《論性》《釋理》《原理》是王國維在哲學研究上的主要成就,這三篇論文涉及的都是倫理道德問題的哲學研究,從中可以看出王國維曾經非常努力地探索過人生的意義,以借此為自己的人生道路找到一個良好的理論依據。在他的《原命》中,探討了關於人的命運問題。什麼是命呢?他說:“其言禍福壽夭之有命者,謂之定命論;其言善良惡賢不肖之有命,而一切動作皆由前定者,謂之定業論。”前者應為宿命論,後者為決定論。

在這篇論文裏,王國維對康德的實踐性學說進行了介紹。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對康德的自由的定義為“純粹理性之能現於實踐也”。可以說,點到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