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驥一走就是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她放下了所有的負麵情緒和想法,安安心心的跟在蔣太師屁股後頭談天學習。
從橫歪豎斜的毛筆大字到還算標準的小字體。從三字一句一句三字的兒學文到簡單幾篇傳說中的《四書》和《論語》。從三天打漁兩天想曬網到睜眼閉眼都想學上那麼一會兒。從目光短淺的‘五子登科,到蠢蠢欲動了解點兒這個王朝的事兒……她就這麼一點一點的轉變著,心境竟也比從前開闊了些。
在蔣太師的口中,祁家驥是祈國首屈一指的陣前大將軍,是威風凜凜的主帥,是衝鋒陷陣平定疆域的英雄。
太師說,‘祈恒徹’三個字就是祈國的護身符,是能讓敵國聞風喪膽的好兒郎。
太師說,金袍子叫祈恒禦,是祁家驥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太師說他也是個好兒郎。
太師說祈恒禦之所以處處敵對祁家驥,是因為祁家驥從小倍受祁家人疼愛,而他則不得府裏人的待見。
因為他的親娘是風塵女子。
當初祈老王爺醉臥花街,一夜風流,才有了他。起初老王爺買了個宅子把他娘倆兒安置下,後來祈老王爺的爹得知了此事,大發雷霆,言說終究是祁家骨血不能流落在外,才接進了祈王府。
老王妃對這個女子很好,但她性情執拗,最終在祈恒禦十歲的時候鬱鬱而終。
祈恒禦雖從小放縱成性,卻也是個有膽識的男兒。粗通用兵之術,對作戰也有一番韜略,卻不屑祈老王爺親賜的兵符帥印,一味任性的行事。
太師說,他其實很在乎他哥哥祈恒徹。
她‘不經意’的問過蔣太師,祈恒徹為何尚未立妃納妾。
而太師說,祈恒徹曾經先後心儀過兩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而每當他將聘禮下到姑娘家後,不出兩日,家中上下幾十口人就慘遭歹人屠戮,無論長幼無一幸免。
太師說,與此同時,呂尚書沒有停止過給祈恒徹說親。說的,是他膝下一女,呂嬌嬌。一位人如其名,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
祈恒徹將案件提升到刑部,隱隱查出買凶者關係到呂尚書時,案子就草草結了。
呂尚書勾結戶、禮、刑、工四部尚書,挾天子以令諸侯,勢力十分龐大。幸而祈老王爺一支眾心所向,秦侍中、宋侍郎、張中郎手下都是剛正不阿之輩,三人齊心擁護祈老王爺穩坐兵部尚書,緊握祈國上下大小兵權。因而才使得與呂黨相互牽製至今。致使朝廷亂而不亡,祈國免於淪陷。
而那呂嬌嬌,自從與祈恒徹有過一麵之緣,就誓死非他不嫁直到今日。
呂賊見女兒如此喜歡祈恒徹,而呂家若與祈家結親,他就能輕易牽製住祈國兵權,以至幾年來都未曾放手此事。
呂嬌嬌如今已年歲二十,卻仍待字閨中。而祈恒徹,也未再提及立妃之事。
偶爾蔣太師也與她聊起排兵布陣和演兵的話題,兩人竟也能說的十分投機。
這些日子中,常常見湖心亭微風拂過宣紙的一角,樂伊在石桌前提筆懸腕,有模有樣的姿勢寫著不怎麼有模樣兒的字兒,桌首處攤著本史書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