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展此刻已是暗自打起自己的算盤來,他所收受的賄銀不過是各路大小官員所進奉的銀子,唯獨自己府中的少爺在此次科考中找了三年前被替下的解元作槍替,朝中有規定,若貢生中有自己直屬或旁屬之親在考的,考官一律回避,而自己作為主考官,不但不回避,更且讓自家公子找替,實在是知法犯法,再加收的賄銀,足以丟官下獄,陳文展此時已是一籌莫展,他再顧不得其他官員生死,顧得自己周全已是阿彌佗佛了。
這樣一想,不由生了殺心,若將那槍替的何立被殺人滅口,那也便無人可指證陳公子是請托替考,何立考名乃是陳公子真名,少了一項罪名,陳文展也便是保住了自己的兒子,為保兒子,那何立必不可過得今晚!
陳文展如此盤算好,便告辭回府,臨走扔下一句:“因勢利導,火中取栗。”這八個字如同燒紅的火碳,人人揣著都甚覺燙手,一時又議論紛紛,原來這陳文展見勢不對,已想要抽身開溜了,如此一著,主考都為尋自保而開溜,他們也便顧不得許多,各安天命,明哲保身罷了。
那陳文展一回到府邸,立馬叫來人手,派往貢生客舍,欲除那何立。陳公子笙歌夜歸,見爹爹神色不安,不由好笑道:“爹爹,此事犯得著如此緊張麼?”
陳文展恨鐵不成綱,斥罵道:“畜生,你懂什麼?皇上下了江南,怎知他是不是衝著這次科考而來?依老夫所看,皇上他微服下江南,目的就是會試!”
陳公子問道:“皇上風聞了咱們的事?”
陳文展愁眉道:“風聞不風聞,我們也需小心行事!萬一船翻,你我,還有那些大小官員,都得完蛋!”
陳公子方才焦急起來,問道:“那怎麼辦?”
陳文展陰沉的麵容在燭火下甚是邪妄:“能怎麼辦?現在隻有除掉對我們不利的證據!明天就要揭榜了,今夜大家都不好過!”
話音剛落,家奴來報:“老爺,門外一位自稱是蘇州嚴公子的求見。”
陳文展揣測:“他來幹什麼?見一見,也無妨。”
念慈身著一身錦袍,一副富家子弟裝扮,剛踏廳內便對陳文展作揖拜道:“陳大人,晚生嚴辭有禮了!”念慈此番來陳府自然是為一探動靜,明日揭榜在即,卻不知他們是否有所動作,便特來一探情況。
陳文展撚須道:“不知嚴公子夜訪老夫有何貴幹?”
念慈笑道:“陳大人在開考之日所言,晚生一直銘記,明日揭榜在即,不知陳大人可否……”念慈話未說完,那陳文展已是擺出冷色麵容,打斷道:“你這小生,隻知捐銀功名,不知憑己考取,不成!如今這場科考朝廷十分重視,我身為此次科考主考官,哪裏能帶頭行賄,請你回罷!”
念慈聽罷,果然,已經打草驚蛇了,皇上駕臨,這些道德君子忙是收斂了貪婪嘴臉,如此一來……不好!那何立必是有性命之憂!
念慈忙是由陳文展府中出來,直奔貢生的客舍去。哪知那何公子考完不多時便自行離開了,並非自己的名譽,便是候著揭榜也甚是無趣,念慈一時急火攻心,不知何公子暫住何處,無處可尋,隻怕去晚了便將慘遭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