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準備好,主家趙建斌找來三張席子給我們守靈用。末了,張大能還吩咐他找來一些稻草說是備用。並問了他家裏可有貓狗這些東西,要關起來,他便又折騰一番把家裏看門的大黑狗給關進廚房。

守靈,主要是為了讓長明燈徹夜不滅。九十年代那會,贛南農村地區的長明燈多是那種銅質圓底細柱圓口加個半圓容器的樣式,容器裏放煤油和燈芯。容器不大,體積大概隻有普通茶杯的三分之一。所以,需要有人整夜看著長明燈。

按照白天的安排,張大能守前半夜,趙建斌守後半夜,而我,隻需要陪在旁邊,並在第二天早上提醒趙建斌提前準備好封缸和入葬事宜。

說白了,就是打醬油的。

趙建斌收拾完又祭拜一番後,跟我們打聲招呼倒頭便睡。大概是白天太過勞累,沒過兩分鍾就發出鼾聲,睡著了……

場上就剩我和張大能,這會他正閉眼盤膝靜坐,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我可沒他淡定。要知道,我們在的位置就是靈桌前麵,靈桌的後麵是正對著我們的陶缸。

站著的時候還好,一坐下,抬頭就能看見陶缸,還有死者那半張蒼白的臉。更可怕的是,死者的眼睛位置正露出缸口,和我們“四目相對”,若是死者突然睜開眼……

我不敢再想,索性厚著臉皮找張大能聊天;“師父,你幹這行多少年了?”

“大半輩子。”張大能停止靜坐,抬頭看了眼夜空,又道;“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張大。”

時值農曆七月天,秋高氣爽,明月高懸,稀星點點,細看,倒有幾分風情。

“小子,你拜我為師,好像名字都沒告訴我,傲氣的很呐。”張大能說完看著我。

“張大,我叫趙立龍。”先前,我就像所有剛走出學校的年輕人一樣,傲氣是有的,對於從事“迷信”行業的張大能確實看不上眼。

“年輕人,不怕一時的心高氣傲,就怕一世的自以為是,能虛心接受就好。”張大能說著瞄了眼靈桌那邊,轉而問道;“立龍…立龍飛天,這名字是你奶奶給你取的?倒和她的性子很像。”

“你怎麼知道?”聽他這一問,我倒是來了興致。名字確實是我奶奶給取的,奶奶已經百歲高齡,祖宗保佑,身體一直康健。從我記事起,家裏小事父親說了算,大事奶奶說了算。用現在的話講,活生生的女強人一個。

“我是她徒弟我怎麼不知道!”張大能丟出一重磅消息!

“徒弟?”我當場就驚呆了!怪不得他先前喊我奶奶小名玉娘。而且,他在說奶奶小名時眼神有些迷茫,或者,說迷惑更合適,不懂為什麼。不過,我沒太在意。

張大能也沒理會我,將陳年舊事娓娓道來。

原來,奶奶顏玉娘年輕時就是十裏八村的名人。年輕時嫁給一地主,穿金戴銀,自己是神婆,(一些地方也叫下靈人、通靈人)又是白事知客。因為這,在縣城都小有名氣。後來因為新中國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兩次大變革,奶奶退隱了。張大能拜奶奶為師的時候,也跟我差不多歲數。

“這麼說來,我還是個富三代,雖然是個破落的富三代。”不懂為什麼,我突然有點小激動。

“富個屁。”張大能對著我後腦勺又是一巴掌。

“男人的頭,女人的腰。我的頭是留給我未來媳婦摸的,張大你再動我頭,別怪我不客氣。”聊開了,我也開始暴露我文科生淫·蕩不羈的本性。回應我的,卻是張大能的又一巴掌。

“我跟你拚了……”

氣氛打開,心中那點恐懼也隨之消失。聊著聊著,夜已深,跟張大能打聲招呼後,我也沉沉睡去。

恍惚中,仿佛置身於一小房間,躺在軟軟的席夢思雙人床上。身旁,躺著位曲線玲瓏的佳人。我能聞道她身上散發著的醉人芳香,但我卻看不清她的模樣。能聽見她的溫柔細語;“小壞蛋,喜歡人家就早點說。”“我……”我正要回答,嘴唇卻被一抹香柔蓋住,一隻小手正往我小耀耀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