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處斬!”這個噩耗,如同晴天霹靂,讓李毅心驚膽戰。她也曾想過身為平金州牧不戰而逃,會受棄城重罪。可是逃出來的不是李家一家,還有平金那麼多官員。罪不責眾,朝廷不會把所有官員都殺了吧,至少能免於一死。更何況,自己已經戰死沙場,李家人應該會安全。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其他官員都可以停職待審,唯有李家這麼快就要就地處死,而且是一千九百一十二口人慘遭滅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要置李家於死地,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權利,還如此的狠毒?
“走哥幾個,看過砍頭的,還沒有看過一次殺這麼多人的。我們也去瞧個熱鬧。”
幾個大漢起身,說說笑笑走出了飯館。李毅壓低了帽簷,隨手丟下了幾文錢,緊隨著那幾個漢子,穿過人流,來到了明華街。
寬敞整潔的明華街乃是泰和府公開處死囚犯的處決場。兩米多高的監斬台,搭著紅色的錦棚,裏麵擺有桌椅茶盞,三名文官端坐其上,一臉肅穆的看著下麵的百姓,偶爾交談幾句,無聊的等著開斬的時辰。
李家一千九百一十二口人排成五排,不分男女老少都是身穿白色囚服,披散著頭發,跪在地上待斬。每個人麵前都擺有木樁,瓦盆,身邊站著紅衣漢子,豎拿九環鋼刀。錚亮的鋼刀發出銀色的光亮,煞氣襲人,讓人不寒而栗。
圍觀的百姓裏三圈外三圈,將監斬場圍得是水泄不通。威武挺拔的兵士,在裏麵肅然而立,維持著秩序。
李毅吃力的推開擁擠的人群,向著裏麵挪動著。離裏麵越近,腳步越沉,眼淚忍不住的在眼中打轉。此時的她好恨自己,如果不是她陰差陽錯的成為了李毅。那麼李毅一定已經死了,朝廷自然會重新任命平金州州牧,李家人就不會慘遭滅門。一千九百一十二口人啊!這些人都是自己在古代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可是人非草木豈會無情?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和她的親人家人一樣。
刁鑽潑辣的李老太君,乖巧溫柔的李香兒,重情重義的歐陽博,驕傲不遜的夜鷹……他們都在前麵,因為自己即將死去。是自己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是自己害死了他們。可是現在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一個身上有傷的女人,怎麼阻止這一切。去求情,她找不到能夠幫助李家的人,劫法場,她沒有那個能耐。如果答應了孫之陽是不是這些人都不會死,是不是李家人都可以平安的離開了平金州。自尊,人格和生命放在天平的兩端,孰輕孰重?做出這樣的選擇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怕是一輩子這些人的死都會成為她的心頭刺,永遠攪得她心無寧日。
李毅難以控製的全身發抖,一身冷汗濕透了衣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住沒有倒下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的眼淚模糊,懊惱,悔恨,無情的撕扯她的心,她的靈魂。她沒有了一絲力氣,麵對生死,她是這麼的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自己麵前死去。
“轟!”第一聲追魂炮,如同響雷般,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李毅胡亂的擦著眼淚,可是止不住的淚水,如泉水般不斷湧出。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想要大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瘋狂的向著前麵衝去,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冷靜些!”一個熟悉的聲音製止住她。
她看著身邊的人影,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擦著眼淚。他的身影在眼前清晰,一身白色無塵的長袍,白得有些刺眼。沒有一點表情的臉,冷如寒冰。
孫之陽!是孫之陽!李毅抓住他的手臂,忍不住顫抖著,“幫幫我,救他們,救他們。”
他回頭看著李毅,深如黑夜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瀾。冷如寒冰的臉,不帶多餘的任何表情。即使要死去的是一千九百一十二口條人命,對他而言似乎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隻是看到李毅臉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才微微蹙起了眉頭,“你傷的很重?”
“轟!”第二聲追魂炮,震的人心頭發顫,全場人開始騷動不安,向後退縮。
李毅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連體內的最後一點力氣似乎都在這一刻,被人抽光。她跌坐在地上,控製著自己不要昏倒,勉強拉住孫之陽的衣擺,如失魂般,喃喃的說著:“求你,幫我救救他們,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都願意答應。”
淚水打濕了衣襟,她知道一切都晚了。即使她現在答應孫之陽的條件一切也都晚了。原來自己不可能那麼無情,不可能為了自己犧牲掉那麼多人的生命。可是現在知道又如何,誰能幫她,誰能阻止這即將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