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一場雨水剛過,頭上便升起了太陽,烈日當空,炎炎的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蒸發著地上泥土裏的汙泥水,爛泥湯,在人們用雙腳和趕著的畜牲趟出來土路上,幾株楊柳無力的搖晃著,樹枝和葉子不知道是被饑餓的麵黃肌瘦的小孩折去,還是讓路過的車把式拿去喂牲口了,隻有樹頂的幾枝新芽,讓大家知道它還頑強的生長著。土路兩旁是綠油油小麥,一叢叢一簇簇的麥田一直延續到大山腳下,開田望食麥,一塊塊的田地,一汪汪的綠色海洋,給這個給這個充滿土腥味的地方,長來了生機,活力和希望。麥田遠處的山是大青山,當地人都叫它野人山,隨著季節的更替,萬事萬物都不斷推新除舊,而隻有它,始終屹立在那裏,任憑歲月蹉跎,一座座陡峭的山峰布滿一個個山頭,壁立千仞,峭壁陡立,滿山之間的鬆柏遍布,密密麻麻的雜草成籠,讓人們止步在了山外。
大山深處的野人溝,滿是雜草的地上,節節嫩芽順著去歲已經枯黃幹燥的枝條,努力的向遠方生長,一隻野兔從樹林中跑出,跳過一節腐爛幹枯的樹枝,豎起長長的雙耳,左右警惕的看著什麼,可能是覺得有什麼危險,竟又一掉頭跑回樹林,沒了蹤影。“靠”從不遠處一株要幾個成年人牽手才能抱過來的樹上,傳來一聲不滿的咒罵聲,隻見一個披著漁網,漁網上滿是樹葉草枝的少年,從腰間拿出一條前麵代鉤鎖的繩子往樹枝上一掛,雙手抓穩後一個秋千從三米高的樹上落下,步履輕盈的走到剛才野兔掉頭的地方前麵,對著一堆枯草就是一腳“小黑你個慫貨,給你說過多少次了,潛伏的時候不要亂動,你特麼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的叫潛伏麼”“劉大哥,剛有個螞蟻爬臉上去了,一時沒忍住”一個一樣裝扮背弓箭的少年趕緊爬起來解釋“別說沒用的,十幾個人就你每次過不去,還事多,你中午的饅頭沒了,要是不想挨餓的話就把剛跑的兔子捉回來,對了,別燒火,你就生吃吧”“少爺不是說要我們每天都吃好麼,狗蛋哥每次都是讓我吃飽有勁了再去追兔子”“還屁話多,再說晚飯也沒了”“別介,劉大哥,我就去,就去”“追的時候長眼點,跌打藥前幾天就沒有了”看著瘋跑的小黑,劉老實趕緊又喊道,說完也不管跑遠的小黑聽到沒,又轉身爬剛下來的那顆樹上睡覺去了。
山腳下的劉家堡裏,點點炊煙升起,一個個土胚稻草搭建的房舍裏,婦女們忙著一家的簡單夥食,穿著破舊旗袍的大老爺們趁著空閑在門口打屁聊天混飯點,孩子們三五一堆的聚在一起,不顧泥濘的地麵和沾滿泥土的鞋子褲管,來回的亂跑,玩的不亦樂乎,還有幾個大點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有意思的事,邊說邊悄悄的瞅瞅旁邊幾個女孩子,若看到她們羨慕崇拜的眼神,便更把頭抬得高高的,仿佛像是一個個鬥贏得大公雞,前些年鬧撚亂,從四鄰八鄉搬過來很多躲避戰亂的人家,幸好劉家堡的太爺念佛心善,經常接濟這些受苦的災民,又是煮粥又是送饅頭的,讓大家有口吃的,更讓這個偏遠的小地方充滿了人氣。
劉家大院坐落在劉家堡的中央位置,又高又厚的院牆上麵滿是鐵釘碎玻璃,既能讓晚上到處亂竄的黑衣大盜們望牆興歎,又能讓一家人在這天災人禍的土地上有點安全感。在大門外閑聊的人們,隻聽見吱嘎嘎的響起聲,劉家大院的大木門緩緩的向兩邊打開,大家都停止了喧鬧,臉上露出了希望和感激的目光,門全打開後,走出來幾個人,領頭的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神采飛揚,好一個英俊瀟灑美少年、風流倜儻地主哥,隻見少年胖乎乎油膩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手裏拿著象牙的折扇,絲綢袍子上一個大大的金項鏈閃閃發亮,耀的人睜不開眼,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係玉帶,玉帶間掛著幾條飄帶,每條帶尾係銀鈴,嶄新的鹿皮鞋子抬得老高,隨著每步落下,叮鈴鈴的響聲一片。喧鬧的街上乍然寂靜,少年滿意的點點頭,隻見少年身後一個滿身補丁,尖嘴猴腮的瘦瘦少年向前一步,扯開破鑼嗓子大喊一句,:少爺巡山嘮”。話音剛落的刹那間,竟讓寂靜的街上一陣雞飛狗跳,“狗剩他爹,快進屋關門,晚了我們家就剩一半的鐵鍋就找不到了”“小三子,趕緊把旺財抱屋裏,讓小扒皮燉了你連皮毛都找不到”“如花,你拿鍋底灰抹臉上就行,幹嘛還往嘴裏塞”“這你就不知道吧,聽說上次從外地逃荒那個滿頭虱子小女孩,被小變態看到說她牙白,硬是搶回堡裏暖被窩去了”“啊呀媽呀,快跑,他看到我們了”正要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劉家少爺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尷尬的用戴著貂皮手套的手撓撓頭,對左右道“嗬嗬,大家真熱情啊,嘿嘿,那個,靠,你們四個低著頭抖啥?是不是在笑話本少爺?石柱子,就你笑得歡,特奶奶的,沒一點藝術細胞,哈?什麼是一輸了就喝飽,藝術懂不懂?細胞這麼有學問的知識你們當然不知道,嗯,我也不知道,趙狗蛋你個慫貨,是不是想現在就到後山野人溝去待著”,看著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說什麼的狗蛋跟另外三人,劉大少爺情不自禁,泣從悲來,又一想剛剛往臉上抹鍋灰的如花,仰天一聲長歎:英雄寂寞,英雄寂寞啊!正要開口訓導,隻聽得一聲“寂寞你個頭,你個小兔崽子,一天不跟先生好好讀書,就知道滿山追雞輦兔,禍害鄉裏,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少爺,老爺拿拐杖過來了”“靠,我早就看到了,柱子去後院牽我的寶馬,老地方,風緊,扯呼”話沒說完,竟然以翔哥跨欄般那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