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劍魂峰(2 / 3)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好聽的天籟也有完結的一刻。

琴聲終止,無人開口,整個後山變得異常安靜,氣氛更加的低沉壓抑。察覺到這一變化,白袍青年在心中輕歎了一聲,有些不舍的睜開雙眼。先是對懷中正含情脈脈注視著自己的麗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偏過頭去,看著那撫琴的青衫老者,笑著說道:

“師叔,您這首自創的《清風》當真好聽,我和若雪最喜歡這曲,百聽不厭。以前經常纏著您讓您教我,您就是不肯,說我是劍宗弟子,非您門下的魂宗子弟,不可傳授。可是,您不教我也就罷了,除非心情好,您自己卻也很少彈奏。我上山十七年了,這曲子也隻聽過寥寥幾次,當真是一大遺憾……師叔啊,您讓我有如此大的遺憾,是不是該彌補我一下!?也不為難您,您答應我一件事情就行,您看怎麼樣?”

青衫老者抬起頭來,看著那神情故作輕鬆的師侄,強製壓下心中的悲傷,輕吐一了口氣,聲音略顯沙啞的說道:“你說……”

青年的笑容變的更歡快了:“師叔也不必擔心,我讓師叔做的這事,並不難辦。就是想讓您下山一趟,為我和若雪多找幾個師弟師妹上山來……我想讓這劍魂峰裏整日有琴聲環繞,這樣……以後我和若雪在這後山,也能經常聽到……”說著說著,青年的語氣越來越低,直到最後變的微不可聞,隨即,他又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輕歎,仿若自言自語的低聲說了一句:“咱們天閣……太冷清了……”

老者的耳力何其聰敏,青年那微不可察的自語根本沒逃過他的耳朵。他知道,青年口中所謂的請求或許真是他想要的,但真正的原因和目的卻是那最後一句的自語。這自語,也是青年故意顯露出來、說給他聽的,為的就是讓他能夠答應這個請求。

“太冷清了……太冷清了……這小子,是在擔心等他們離開人世,我們太過悲傷。想讓我找一些弟子上山來,好借此轉移我們的精力……這小子,是在準備後事啊!”

老者本就擅長揣測別人的想法,青年的那些心思根本瞞不過他,也正因如此,他內心才更加的悲傷,青年臨死前竟然還在為他們考慮,而這樣孝順的弟子卻因為他們無力解毒而即將魂歸幽冥。他那剛剛克製下去的情緒再也無法壓製,變的更加凶猛的反撲了上來,他的眼眶迅速變紅,牙關緊咬著,臉上的肌肉胡亂抖動,整個身體都在輕輕顫抖,就連他最喜愛的古琴,都因情緒的動蕩被他硬生生的摁出一個掌印來。

老者低著頭,強忍著向天怒吼的衝動,聲音顫抖的說道:“我答應你……明日……明日我就下山,為你們尋些師弟師妹,讓他們每日在這後山彈奏《清風》……”

得到老者肯定的答複,青年終於鬆了口氣,隻要天閣能引進一些新鮮血液,即使他們死去了,師父他們也有事可做,不會那麼的悲傷冷清,而新來的弟子也能代替他照顧陪伴他們,這樣他也就放心了大半。雖然師叔那悲傷的情緒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對此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為了不再刺激老者,他隻得把想說的感謝放在心裏:

“謝謝師叔,若有來生,必報師叔的恩情。”

在心中謝過老者,青年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情緒,臉上重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還有話要和師父說,不能表現出讓他難過的樣子來,他不想讓師父也如師叔一樣的傷心。至少,他不想看到師父落淚的樣子。

於是青年就這樣笑著把視線轉移到了背負古劍的老者身上。

四目相對,看著師父臉上的愧疚和目光中那掩飾不住的心痛,青年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他突然發現,師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蒼老了,在他眼中一直都堅韌挺拔的身形,在今天竟然顯得異常的落寞,那滿頭的白發在往常都被梳理的一絲不苟的,現在卻顯得有些淩亂,那原本紅潤的臉龐也變得憔悴了許多,看到這樣的場景,青年臉上刻意偽裝的輕鬆再也無法保持,笑容漸漸消失,黯然的神色慢慢爬上了臉頰,青年微帶顫抖的輕吐了一口氣,轉回頭去,不再看負劍老者,他害怕再對視下去自己會忍不住的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