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爺緩緩爬起來坐好，臉上又出現了那個堅定的表情，和肥腸小哥跳入火海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樣，他微笑著說道：“你們知道俺說的都對，還堅持個啥，快走！”
江圭旭從地上爬起來，眼圈發紅，他咬緊嘴唇從牙縫裏吐出一句：“您放心！”緊接著扛起小虎轉身跑開，邊跑邊喊，“愣著幹嘛！”
聽著小虎聲嘶力竭地喊著“爺爺”，看著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笑容的胡大爺，我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大爺朝我擺擺手，聽著越來越近的槍聲，我也隻得不回頭地跑向江圭旭。
小虎在江圭旭肩頭不停地捶打，但我們縱然有千萬個不舍，也隻得拚命跑，拚命逃。一跑到了車前，江圭旭立刻放下小虎，朝我說道：“你們快上車，我回去救他！要有意外你直接開車走！”
他把小虎塞進車裏，我顧不得悲傷，急忙坐上駕駛座，鎖上車門。
“乖寶貝，爺爺給你積福去了，你們快走！”在一片混亂和不知什麼語言的謾罵後，沒跑兩步的江圭旭猛然停下，肩膀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拳頭也緊緊攥著。
他指甲深深扣緊肉裏，黯然地轉過身示意我開門，上車後低聲說了句：“開車。”
我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他，他抬起頭眼眶紅紅地望著我再次說道：“開車！我說開車！”
“為什麼開車？我要救爺爺！”
小虎不斷扒著車門，我轉回身將車門鎖死，猛踩油門。
一路上，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後座的小虎用盡全力捶打著江圭旭，反複哭喊著：“為什麼不救我爺爺？為什麼不救我爺爺？”直到哭累了睡著。
透過後視鏡看江圭旭，他的臉上充滿了自責和無奈，得承受多大的心裏壓力，才能喊出那句“開車”。他找了條毯子蓋在小虎身上，然後拍拍我，讓我到後麵休息，換他開車。天色越來越暗，我的技術也沒有好到可以在夜裏開山路，所以靠邊把車停下。直到江圭旭出來才發現他一瘸一拐的，這時才想起他剛才被子彈擦傷了。我攔他停下來，蹲下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褲腳，這才發現他雖然隻是被子彈擦傷，但可能是因為用力過度，加上沒有處理，所以現在一眼看去，像爛了一大塊肉。除了小時候爸爸受傷，還從沒見過這麼嚴重的傷口，我讓他站好別動，從車裏翻出急救箱，用雙氧水衝過後，笨手笨腳地拿紗布給他包紮。
“你說我做的對麼？”他低聲問道。
我邊包著邊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不過至少小虎安全了。”我抬頭望著他，微微揚起嘴角。
他聽到我的回答，臉上終於舒展了些，看了看自己被裹得厚厚的腳脖子，皺著眉說：“包得真醜！”我照著他傷口的位置使勁兒拍了下，他痛得一下縮回了腳，使勁兒摁了下我的頭當報複，“我們要快點開了，到國道才安全。”
上車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和上次一樣，夢裏一遍遍出現今天發生的一切，胡大爺堅定的笑容也一次次地浮現，待我醒來，竟發現自己滿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