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緩緩閉上眼睛,思緒仿佛回到那年的江陵,看了一片盛開的杜若,幽香怡人。花叢之中,輕紗裙擺從花叢中奔過,清純可人的笑,還有那銀鈴般的笑聲仿佛依舊清晰可見。
原以為這朵美麗的杜若已經徹底凋謝,碾入泥塵之中,沒想到今日竟有見到,隻是枯萎了……
枯萎又如何,花不在了,人還在就好,就好!
岑文本又拿起那張二指寬的紙條,看著上麵熟悉的娟秀的字跡,回憶往昔,更是神情激動。更是悔恨不已,拳頭緊握,指甲紮進肉裏似也未察覺。
良久,岑文本才慢慢收懾心神,思緒回到紙上的這句話,尤其是後半句——杜若謝盡悲歎遲!
其中“杜”、“謝”二字明顯更為濃重,似乎是特意突出,意有所指。
岑文本智謀高遠,思緒敏達,細看一眼便明白其中意味,杜、謝指代何人了然於心。更明白紙張的真實意思——莫使杜若花謝去!
他很詫異,她和她們應該沒有聯係才是,何以……難道是?驀然之間,岑文本心中有了些許猜想。
到底是何緣故,他已經不想深究,但隻要是她的叮囑,自己都當盡力。當年在江陵已然錯過一次,這一遭豈能在悲歎遲?
這件事,已經不是南方士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個層麵;還有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恨,還有悔不當初,同仇敵愾……
為此岑文本不惜違背素來堅守的原則。
“來人!”
“阿郎有何事吩咐?”
岑文本沉聲道:“派人去追上鄭娘子,就說我知其來意,不便直接出麵,但會盡力而為。”
“是!”
“還有,輕車簡從,我要出門一趟。”岑文本又補充一句。
……
鄭麗琬來岑文本府上拜訪是有原因的,她是在尋求幫助。
在大理寺見過謝逸,天花防治或有眉目,將會是謝逸保命的手段之一。但想要穩妥,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心意,需要有人勸諫作保。
試想一下,整個長安城裏,最了解帝王心思,且有可能出麵幫忙的人屈指可數。
思來想去,岑文本這裏可能最大。
蘭心蕙質的鄭麗琬冷眼旁觀,也明白謝逸在朝堂上扮演的角色,發揮的作用;誰與之利益共同,誰便可能幫忙!
蕭瑀家門第太高,尋常人進不去;倒是岑文本平素低調,平易近人。更重要的是,岑文本是中書侍郎,乃天子近臣,說話方便且有分量。
但很可惜,到了岑府,被拒之門外了。
岑侍郎不在?這樣的借口太蹩腳,岑文本隻是不想見自己而已。
這情形並不意外,但鄭麗琬仍覺得有些失望,沒有岑文本這等重量級人物幫忙,營救謝逸仍舊困難重重。
還得另想辦法啊!
鄭麗琬輕歎一聲,黯然乘車離開,不想走在半路,突然有岑府仆從追上,帶來了岑文本的原話。
緣何片刻之間,岑侍郎態度判若兩人,鄭麗琬百思不得其解。但岑文本願意幫忙,總歸是件好事。
隻是他說不好直接出麵,那會怎樣盡力而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