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妃進了長樂門。
一個孤苦許久,頭發半白的婦人淡淡道:“你來了?”
“來了。”
“坐!”
“嗯!”
對話很簡單,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昏黃的燈光下,隻見到兩個對坐的人影聊了許久,至於聊些什麼旁人卻不得而知。
……
同樣是除夕夜,江夏郡王府也有團聚守歲宴,隻是氣氛卻算不上喜慶。
李道宗父子已經從靈州回來,如今難得合家團聚,但眾人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
因為什麼呢?
李孝恭之死兔死狐悲?那道不至於,雖說都是李唐宗室,李世民的從堂兄弟,但李道宗和李孝恭並非一係,關係並不是那麼的親密。
加之有一定的競爭關係,所以平日兩日的關係也不是那麼親密。李孝恭到底是怎麼死的,李道宗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故而談不上兔死狐悲之說。
他們真正悲歎的是女兒的命運,王妃歎息道:“王爺,那吐蕃使臣是否快到長安了?”
“快樂,已經到了大散關,到長安不過數日路程。”李道宗有氣無力地回應一句。
王妃低頭歎道:“昨日進宮賀年,韋貴妃透露了,說給咱家安寧的封號已經擬定,叫文成公主……”
“父王,您這回在靈州抗擊突厥有空,又擒獲了薛延陀可汗夷男,算是立下大功,您進宮去向陛下求求情,不要讓安寧前去和親可好?”長子李景恒連忙求情,最親的妹妹要被送去吐蕃和親,他這個做兄長的自然舍不得。
吐蕃山高路遠,在萬裏之遙,而且是高寒的蠻荒之處,那些人也多是蠻夷之輩,如何能配得上江夏王府的閨閣千金呢?
金城郡主李安寧一直默默地坐在席位上,一句話也不說,對於即將到來的文成公主的身份,以及和親吐蕃的命運,她心裏全都明白。
不想去,這是肯定的。
盡管和親在後世被史學家們說的意義有多麼偉大,但是在這年頭,當事人卻不覺得是好事。要不然皇帝怎麼不把自家的親生女子送去和親呢?反而要委屈諸多的宗室女。
李安寧身為宗室之女,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許思想準備的,關於這個問題,她曾和謝逸聊起過。
然而話雖如此,心裏終究是不願意的,和親遠嫁名義上能成為尊貴的王後夫人,可以母儀一方。然而實際上會是什麼情況誰知道?畢竟已發番邦異族之地,那些首領們好相處嗎?
而且他們都有不止一位妻妾,到時候還要與人爭寵,活得太累,更有些許與漢地全然不同的風俗,有些讓人著實難以接受。
這方麵的例子實在太多,漢朝時遠嫁烏孫的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和親匈奴的王昭君,都是前車之鑒。
盡管關於他們的傳說各種美好,但實際上那都是後人美好的祈願和演繹,作為和親之女,她們在異族的生活並不如意。
李安寧當然不想步這個後塵了,她一直期盼著能夠躲過這場厄運的,卻沒想到突然飛來橫禍。吐蕃讚普求親,自己不幸被選中……
這種事如果皇帝下了聖旨,那自然是皇命難為,不過現在聖旨尚未下達,一切並非沒有改變的餘地。
兄長的提議還是沒有誘惑的,如果父親能夠憑地位和功勞去懇求皇帝,興許還是有些許機會的。
那個文成公主,自己是實在沒有興趣當;還是那句話,寧願是留在長安嫁個平民為妻,也不想遠走他鄉。
李安寧抬頭看著父親,眼神裏滿是期許;不隻是她,王妃和李景恒都是如此眼神,希望李道宗能夠應允,能有辦法。
李道宗見此狀況,長歎一聲道:“為父哪裏舍得乖女兒嫁去那高原苦寒之地,隻是朝廷與陛下既然選了你,恐怕……”
“父親,難道就沒有一丁點辦法?”
李道宗歎道:“辦法不是沒有,要麼另外選個公主嫁去吐蕃,要麼和親之事作罷!”
李安寧不由思量起這兩個前提條件,另外選個公主……幾乎沒有可能,皇帝肯定不可能讓親生女兒出嫁和親的,宗室之中自己年紀也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