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到來之後,女眷回避到廂房。
佩蘭拿手帕子遮著臉,哽咽道:“我因看見青玉睡著了,所以偷空回房裏取繡花樣子,預備給他縫一件肚兜,怕他晚上睡覺不老實,被風吹了肚皮。路上和佩風說了幾句閑話。誰知我回來就……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嘴角都是白沫……”
“他倒在哪裏?”黛玉明媚的眼眸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佩蘭順手一指,卻在屋門邊,那裏擺著兩盆花,其中一盆枝葉淩亂,她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臉上有一抹叫人不易覺察的慌亂。
黛玉正要走上前去細看,忽聽賈敏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忙轉回身去。
隻見賈敏兩眼一翻已經昏死過去,王嬤嬤摸著青玉的小臉兒,淚珠兒成串的掉落。
黛玉心中一顫,眼睛也酸了:“嬤嬤,青……青兒他……他怎麼啦?”
王嬤嬤擦了擦眼淚,摟住了黛玉:“青兒,他……他走了……”
黛玉“哇”的哭了出來,小小的心被傷痛填得滿滿的,再也顧不上看那盆略顯奇怪的花了。
誰也沒有注意,那盆花不知被誰移到了門口,也不知被誰踢翻打碎了花盆,又不知被誰掃做一堆扔掉了。
可憐林如海中年喪子,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賈敏更是悲傷過度,一病不起。
黛玉在賈敏床前親事湯藥,不住的安慰:“娘親要保重身子啊,您還有黛兒……”她每日幾乎衣不解帶,諸事不理,就連王嬤嬤離開了林府一段時間都不曾知道。
賈敏在黛玉的悉心侍奉下,終於康複了,隻是身子就此虛了下來,每日隻是覺得心力不濟,便和林如海商量著,要給黛玉請個西賓。
過了幾天,王嬤嬤風塵仆仆地回來,卻是滿腹心事,神思不屬。
賈敏和她提及替黛玉請西賓的事,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賈敏有些奇怪:“大嫂,出什麼事了嗎?”
王嬤嬤歎了口氣:“敏妹,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跟你告別的,我必須去長安一趟,我的事也沒有瞞過你們兩口兒,那件重要的東西已經淪落到了長安,我必須把它尋回啊!”
賈敏想了一想,勸道:“大嫂,不是我給你潑冷水,我知道你們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奪不回那樣東西,說句不好聽的,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好?”
王嬤嬤愁眉不展,實在想不出萬全之策。
“大嫂,如你信得過我,我給你出個主意。”賈敏懇切的道。
王嬤嬤伸手握住了她消瘦的雙手,無限感激:“若信不過你,這世上我也沒有信得過的人了,你說!”
“我想,你得到的消息也未必確切,不如先沉一沉,等消息坐實了再作打算,此其一;其二,你自然是要進京的,但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就這麼貿貿然去了,未必討得到便宜,方才我跟你說了替黛兒請老師的事,海哥已經找了幾個合適的人給我看。”
王嬤嬤眼睛一亮,但又有些迷糊:“我大概猜到方向了,隻是摸不準你是怎麼想的。”
賈敏微微一笑:“這幾個人是海哥的同僚或者下屬舉薦的,我把他們的履曆都看了一遍,內中有個叫賈化、別號‘雨村’的,算起來還跟我娘家是同宗,此人曾做過一任知府,最善鑽營,隻因在任期間貪得無厭又善用酷刑,弄出來不知多少冤案,因此被罷免的,如今假作落魄書生欲投到我家門下,未必沒安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