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中的晉安夫人木氏一直是一個不喜形於色的女人,從知道死訊到終身守寡,在琴濤院的那些年,她始終沒看到她有露出過什麼過於激動的神情,可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在顧府即便是顧國公死了,她膝下無子,依舊有著不凡的地位,沒有人敢小瞧了她。
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讓她為之動容呢,吟歡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竟然是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的時候青芽已經在了,替她將煎好的藥放在桌子上,見她醒了,要讓她側身漱口。
“青芽姐姐,讓爾冬來幫我就行了。”手一頓,青芽繼而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輕聲道,“夫人派我來照顧七小姐,七小姐不必這麼多禮。”
不過也是才六歲的孩子,青芽眼中的七小姐,就是一個膽小怯懦的孩子,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在六少爺掉下來的時候衝上前去擋了一下,自己還受了不小的傷。
漱口過後吃過了早飯,青芽親自幫她上了藥,昨天撞到沒有浮出來的傷到了第二天,後背那已經青腫一片,青芽手中抹上了藥油,在她背上輕輕的推著,時不時看著她的神情。
吟歡咬著嘴唇不吭聲,雙手揪著墊子,忍地憋紅了臉。
門口傳來爾冬的聲音,一陣腳步聲,顧吟霜和顧吟芳一起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顧吟蓮,青芽恰好拿著吟歡換下的衣服離開了一下,三個人站在屏風附近看著床上的吟歡,一會,顧吟霜出了聲,“昨天就聽說了妹妹為了救小弟摔著了,本想早點過來看看你,姨娘說天色晚了,這才拖到了現在。”
吟歡原本趴著的臉慢慢地抬了起來,這聲音她太熟悉了,無需看臉她都記得,像她姨娘一樣,柔中帶著絲絲委婉,十分順耳,就算是她的表情再猙獰,那聲音也依舊不變。
入眼簾的是顧吟霜八歲這年的樣子,逐漸有些長開了,比起顧吟芳來更像錢姨娘,也是最得父親喜歡的,一身粉色的百褶裙襯著她的肌膚更加粉嫩,舉手投足間都有著大閨秀的姿態。
難怪當年木氏看了這麼多的顧家女孩,最終還是選了她,吟歡懶懶地看著她們,“姐姐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
顧吟霜微微一怔,隨即笑地怡然,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子,“這是年初的時候舅舅在外跑貨的時候給帶來的,說是上好的傷藥,記得讓爾冬幫你塗,兩天一回,很快就會好了,開春吟芳不小心扭了腳,塗的也是這個。”
吟歡剛想說什麼,顧吟芳的臉色就變了,不就是救了一下小弟,若是她在一定比吟歡做的更好,憑什麼連姐姐都帶著東西來看她,還這麼好言。
“姐,我看吟歡的傷也沒有非常重,前天爾煙還弄傷了手呢,吟歡這還有大夫開的藥,不如這個就留給我吧。”顧吟芳量她也不敢出言說什麼,直接向顧吟霜嘀咕道,“我的腿還沒全好呢,姐姐你怎麼說送就送了。”
“既然六姐需要那就拿去吧,我這有陳大夫開的藥,也挺好的。”吟歡開口道,對著屏風另外一側走過來的青芽說道,“青芽姐姐,爾冬剛剛出去了,還得麻煩你替我斟些茶給姐姐們,麻煩了。”
這句話一出,連著顧吟霜的臉色都變了,她不動聲色地從顧吟芳手中把藥瓶子拿下,放到了吟歡床榻邊的凳子上,“這自然留給妹妹了,芳兒開玩笑的。”
吟歡也不推阻,隻是臉上帶著一抹為難看著顧吟芳,怯生道,“但是六姐姐不是說,她身邊的爾煙姐姐受了傷要用這個,我還是用陳大夫給的吧,這個給六姐就好了。”
青芽聽著她稚嫩地話語,微皺了眉頭,這七小姐在竹清院的日子,竟過的這麼難。
“你聽她胡說,她和你開玩笑的呢,拿著。”顧吟霜直接把藥瓶子塞到了吟歡手中,一抬頭還能看到她眼底那一抹尷尬,母親房裏的丫鬟在這,顧吟芳說的話著實丟臉。
“是啊,吟芳她隻是開玩笑,七妹你別往心裏去。”顧吟畫見氣氛有些凝,笑著打圓場,輕輕的拉了一下顧吟芳,後者才頗有些不情願的點頭。
青芽從吟歡手中拿過了那瓶子放在了一旁盤子裏,“二小姐這邊請,稍等片刻,我去給你們倒茶。”
“不用了不用了青芽姐姐,我們這就走,不打擾妹妹休息了。”顧吟霜拉住青芽不讓她去,回頭對吟歡笑道,“我們去女堂了,會替妹妹告假的,你好好休息。”
“那就有勞姐姐了。”吟歡笑著目送她們離開,隨即斂起了笑臉,看了一眼那藥瓶子,嘴角揚起一抹不屑,這都是趕著來博得好名聲了,姐妹相親相愛。
小手握緊了又鬆開,重複了好幾次她才沒有在剛才對顧吟霜做些什麼。
沒過多久,外麵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傳來的是容媽媽的勸聲,屏風邊很快出現了一個身影,顧逸哲,一看吟歡躺在那裏,骨碌一下爬上了她的床,視線落在了她的後背上,沒待多想,伸手就是一抓,頓時讓吟歡淚眼之下,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