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行刑之前(1 / 2)

話說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初秋的天氣,明天就是黃道吉日了,李小姐身披大紅從死囚牢裏被提出來,在靠外的牢頭班房裏坐下,那牢頭是一個五十多點的老頭,生得兩鬢須發花白,胖胖的,個頭不高,戴著長沿兒的破氈帽子,蓋著臉。

牢頭眼含熱淚,提著一個食盒放到桌子上,打開了,是些精致的酒菜,香噴噴冒著熱氣,李小姐正在詫異,那牢頭“撲通”一聲跪倒在桌子對麵,哇哇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小姐,您受委屈了!”

那李小姐定睛去看,才發現牢頭與自己的確認識,他,竟是李家當初的管家,名叫劉忠。那老劉忠自14歲就做父親的伴讀書童,跟李縣官年齡相仿,名為主仆,其實感情親若兄弟,他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地趕考、上任,直到抄家滅門,老劉忠才卷鋪蓋,領著兒孫子女被遣散回了四川原籍,如今,怎麼又出現在這牢房裏?

那老劉忠跪在地上,哭得止不住悲切之聲,一邊哭一邊娓娓道來:原來他回了四川之後,放心不下李家的人,就偷偷又乘車潛回武陵縣,才知道李家早已經樹倒猢猻散,連丫鬟婆子都找不著一個了……

後來,他隻聽說李小姐被賣入青樓妓院,但是賣到哪?還在不在武陵?都不得而知。於是就帶著來時的盤纏,仗著當初自己在武陵縣城裏還有些人緣兒,想慢慢打聽出小姐的下落,打算就是賣房賣地賣兒賣女,也要把李家這根獨苗救出水火,可是無奈何當時被賣作官妓的女子的資料都是保密的,四方打聽也沒有打聽出個著實的下落。

過了一些時日,連吃帶住的,老劉忠就有點囊中羞澀,眼看就要待不下去,此時正好方縣令上任,張榜招聘一些府內的知事和衙役帳房等職位,而且當初他與那方縣令一個是李府管家,一個是師爺,也算多年故交,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吧?

而且,在仇人身邊做事,早了晚的,也好慢慢打聽李小姐的下落,總比在大街上到處去問生人的強吧……

誰知道那方師爺做了縣官,眼皮子也朝上翻起來,當初都是常常一起喝酒耍錢的朋友,如今見了麵,卻擺出一副官家的作派來,一看是老劉忠來了,仰著鼻息“呲”了一下,說你當初管家管家,管得李家家敗人亡,我怎麼敢給你這敗家之犬管我的家?念在舊日還有些情份,你便去做一個牢頭獄官吧,少不了你的月錢便是了。

沒辦法,人在矮簷下豈敢不低頭?那老劉忠就隻好忍下了這口惡氣,夾著尾巴給方縣令做牢頭,這一做就是四五年,所以才有今日的相見……

話一講完,那李小姐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跪在老劉的麵前哭著說劉伯,您有心了!如今我死到臨頭,別的不掛念,隻是心疼我那倆孩子,救不救我不重要,請一定要救他們出去,來日有了出息,再告知他們我李家的深仇大恨,與我夫妻報仇血恨!

那老劉忠擦了擦淚站起來,也扶著小姐站起來,點頭說我隻是一個牢頭,年齡也大了,您跟您家裏的這身份又是當日要犯,兩個大活人,我實在是沒辦法救你們出去,但是那兩個孩子,我拚了這把老骨頭也要帶出去,小姐,您……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您還是趁熱,再吃兩口吧……”

說罷,老劉忠擦著淚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那李小姐忽然想起了什麼,追上去,拉過老劉忠的袖子,在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些話,那老劉忠聽在心裏,直不停地點頭,然後,消失在陰暗的地牢盡頭,身後,兩個看押犯人的獄卒關上了那道厚重的柵欄門……

行刑這天,正值霜降節氣,那日天氣還算可以,隻是從清晨就開始陰陰地刮風,太陽很好可是卻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三尺刑台周圍站滿了老百姓,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地擠得裏三層外三層地水泄不通,秋日的枯葉帶著塵土在刑台下呼嘯而過,刑台上跪的,是李小姐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