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而已,要是放在過去,我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在乎的,在醫學院念書的時候,晚上上解剖自習課的時候,講台上放的就是真人的骷髏,男生女生都若無其事地在課堂上抄筆記,權當是個足球,當了醫生之後更是經曆了無數的手術,解剖,實驗課,病例研究,不管是整個的、肢解的、形形色色的屍體也見過不下上百了,可是如今,我還是感覺有點肝兒顫。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那些破瓷片兒,先是用腳踢了踢一些殘碎的部分,嘩啦嘩啦地響了幾聲,最大的那片兒足有大半個鍋蓋那麼大,正好蓋在那女屍頭上,隻從邊上散落出幾綹長發,我忐忑不安地伸手,慢慢地將那片粗瓷揭開,一張女人的臉,赫然出現在我麵前……
我楞楞地蹲在那裏,忽然之間就淚流滿麵,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我顫抖地伸出雙手將那個人頭捧起來,憐惜地抱在懷裏,淚撲簌簌掉在她的臉上,堂哥站在遠處,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這人怎麼抱個人頭哭起來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小聲問我,弟兒,你怎麼了?
我兩眼發直,沒有說話,含著淚將那女屍的人頭抱在懷裏,仔細地端詳著,淚如泉湧一樣無法止住,心裏的悲哀像有千斤之重,幾近於痛不欲生的感覺鋪天蓋地瞬間吞噬了我的意識,停了幾秒鍾,一股絕望的力量迫使我仰天長嘯,胡啊啊啊——!
這一切隻因為我當時懷裏抱著的,是毛毛的人頭!
或者換句話說,那罐子裏裝的,是毛毛的頭!是的,毫無疑問,因為當我剛揭開那瓷片的時候,那個人頭臉朝上,正在嚶嚶地哭泣,見我出現,她那雙大眼睛就睜開,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就是在那一瞬間,我所有恐懼的感覺一消而散,腦袋一蒙,行為就不再受自己控製了,我所看到的是令我再熟悉不過的,毛毛的臉……
她總是會哭鼻子,跟我吵架的時候哭,受了委屈的時候哭,高興的時候,也淚眼婆娑的,她的表情,她的淚,她的模樣……我再熟悉不過了,而且,她還問我,辛,是你回來找我了嗎?你是回來找我的嗎?
我花了這麼大精力要救毛毛,卻不知道毛毛什麼時候已經死了,難道是在婆婆家?在我們走之後?那是誰設計將她的頭裝在這罐子裏,還讓我和堂哥一路抬到這裏來,他到底有什麼天大的陰謀呢?我的思想好象脫離了自己的控製,當我確認毛毛已死的時候,那種絕望已經令我不能思考,我最深愛的女人,我曾以為我們的後半生會相依相伴,可是如今,你拋下我一個人獨自去了,我該怎麼辦?
我哭了一陣,忽然又止住了,對,我剛剛想的沒錯,一定是他們合夥來陷害我們的,一定是婆婆,還有她那個房東兒子,他們一定是事先將死去的毛毛的頭砍了下來,帶過來準備招魂用的,不然百年滄桑,那砍下的人頭早已經腐化成了灰,上哪還能找到?對了,還有堂哥,他也一定參與了這個計劃!他們都是一夥的!是他們合夥害死了我的毛毛!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大概是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隻是一味地胡思亂想,怪隻怪當時堂哥忘了交代我一句,揭開瓦片的時候,千萬不可以跟屍頭對視!否則一定會精神盡失,意識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