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林子,一股徹尾的寒氣就迎麵撲來,空氣中帶著腥腥澀澀的味道,腳下是鬆軟腐爛的樹葉,張家界的山上幾乎沒有闊葉叢林,石頭山上都是一些比較矮小的灌木,即使高大的也鬆樹柏樹,絕不可能積這麼厚的落葉,四周是看不清的昏暗,我和老白一人拿著一把房東臨出門時給的手電筒,老舊的手電電池似乎也不怎麼管用了,昏黃的一條光柱照出去沒多遠就被黑夜吸收掉了,不過了勝於無。
“老白……你看清了是這個方向麼?”我走不慣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緊跟在老白身後,一步三晃。
老白也不回答,一邊走一邊整理著剛剛從拖拉機上拿下來的一捆長長的麻繩,走了一程,忽然在一片稍微開闊的地方站住,我回頭去看,已經遠不見了拖拉機車燈的影子,四周全都是樹,除了“嗒嗒”滴落的雨聲,耳邊寂靜一片。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路了?這樣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我看了看沒有眼鏡男的影子,問老白。
老白四下看了看,對我說:“這片林子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眼鏡比我們先進來幾分鍾,他又不是山區的人,就好象你,走路應該不會有那麼快,可是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除非……”
“除非什麼?”我緊張地拿手電筒四下照著,擔心那周圍無邊的黑暗之中忽然竄出什麼東西來。
“除非‘它’已經在此地存在很久了……非常清楚這裏的地形……”老白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然後把煙捂在手心裏防止被雨淋濕。
你說的“它”是指……?
“那個附在眼鏡身上的孽障!”老白歎了口氣,把嘴裏的煙努力向外吐著。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回頭看看身後,來時的林子出口已經隱沒在樹林中,四周都是差不多一摟粗的樹,樹幹上粘粘的,卻跟被雨水淋濕了不太一樣,那樹皮像是腐爛的糟木外剝落的硬殼,用手一碰就碎成渣往下掉。樹根的四周都有些不知從哪裏生長出來的藤蔓,胡亂盤繞著,像無數個細長的手臂,互相之間糾纏不清。幽深的樹林間不知何時已經凝結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像層白煙一樣貼著地麵隱隱地漂浮著……
老白又抽了兩口,把煙扔在地上踩滅了,跟我說:“這邊走!”
你怎麼知道往這邊走?我一邊跟上,一邊追問。
“這鬼魂就是一股怨氣,氣往哪流,風往哪吹,我剛剛吐的煙都往這個方向飄,它肯定就在這邊的不遠處!”
我們緊追了幾步,忽然看到在前麵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斜斜地倚靠著一個身影,正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我和老白同時站住,老白對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一縮脖兒像貓一樣把身體微微弓了起來,做出一個防範的姿勢。又擺了擺手示意我留下,然後躡步輕聲向眼鏡男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