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於仁與侯大勇此刻困頓於天外天酒樓正自躊躇離去之法,對麵的六個販子也如熱鍋螞蟻一般躁動不安。
而那二十幾個漁夫始終端坐身姿,用那臘月凍魚般地僵硬姿勢直挺挺地吃著飯菜,不出一言。
菜來啦,正當屋內氣氛僵硬之時,隨著一聲喊堂聲音,店小二正合時宜地進到堂前,給那門口二十幾個漁夫添起菜來。
隻見店小二端來的幾道菜上麵均扣著大個圓木蓋子,雙手小心翼翼地端盤上桌,菜上齊後店小二便依次打開盤蓋。
這第一個蓋子一掀開,隻見裏麵乃是一盤梅菜蔻肉,奇怪的是豬肉四周擺滿了一圈蝸牛,看起來甚是惡心。
侯大勇遠遠望去心下也是糊塗,想道,日間自己在天外天酒樓經常出入,卻從未見過這道菜是個什麼名堂。
大胡子漁夫看到這菜也倍感奇怪遂問道,我看你這家店也是頗有門麵,但不知這道菜卻是個什麼名堂?
店小二笑嘻嘻答道,我們店主人今日見各位貴客遠道而來一路勞頓辛苦,特命廚子烹製了幾道本店獨有的特色菜招待各位。
這第一道菜乃是本店招牌,蝸牛燜蔻肉,我家店主人道,蝸牛肉精豬肉鮮,這道菜的名堂就是“紅燜蝸蔻”請各位客官慢用。
這眾漁夫一聽“倭寇”二字,驀地均是眉頭一緊,有如吞了老鼠屎一般臉上表情不是個滋味。
小二並不顧眾人的神色好歹,掀起蓋子亮出第二道菜,這次隻見那盤中乃是幾根糠心蘿卜,僅是用油煎了一煎便入了盤。
大胡子漁夫瞄了一眼端上來的幾根蔫蘿卜,怒氣衝衝道,你家這等貨色也敢拿上來孝敬你老子麼?
小二樂嗬嗬的說到,這位名叫倪老子的客官有所不知,此乃我家店主人親手培育之蘿卜,我家店主人道,蘿卜全身都是寶,一年四季精心照顧,自打采摘下來從未舍得食用,不成想日子久了竟然糠了芯了,今見幾位貴客到來喜出望外,特命廚子將這家養的糠心蘿卜油煎上桌,這菜的名堂便叫做“油煎家糠”請各位客官慢用。
小二這句話一說出口,但見這幫漁夫身軀一震,有幾個竟聽的渾身顫抖分明是在是強壓怒火。
小二仍是不理眾人神情,自顧自的掀起第三個蓋子,隻見盤中乃是一鍋開水煮爛的死蛆蠅,臭氣衝天惡心至極。
這大胡子漁夫見了這般菜式剛要拍案怒罵,卻一下子被這煮爛蛆蠅的臭氣嗆的噎住了喉嚨,便不再來問菜的名堂,隻是捂住鼻子瞪大了眼珠瞅著店小二,看他怎個說法。
店小二嬉皮笑臉到,這道菜的主料乃是去年在後院茅廁裏過冬時凍死的蒼蠅,我家店主人道,蒼蠅再小也是肉,所以不舍的扔掉特意保留下來,今見幾位貴客駕到,特命廚子烹製了這道“水淹冬蠅”請各位客官慢用。
侯大勇此時才看出點門路當時心下想道,看那小二幾番挑逗與暗示,這幾個漁夫怕是“東瀛倭寇”假扮的,被這小二三番兩次言語作踐也不動怒,想必定是有要事在身不可擅動,而這個小二竟如此大膽愚弄眾倭寇,想必也是有恃無恐,定是有意尋他們的麻煩,但不知接下來卻該怎般收場。
這店小二笑嘻嘻地掀開最後一盤菜的蓋子,這次盛在盤中之物乃是一灘金黃細膩的土豆泥,奇怪的是土豆泥正中間卻插著一根仙人掌,小二全然不顧已經氣的發抖的眾倭寇自顧自地說道,這道菜乃是用土豆和仙人掌精致而成,兩種食材都是根莖深埋於地下之物。
我家店主人道,這藏頭露尾的東西就最不是東西。這土豆泥加仙人掌,再配上你們這滿桌的日本狗,它的名堂就叫做“日泥仙人”請各位客官慢用。
奈何是有要事在身,被羞辱成這般田地眾倭寇也再是無法裝聾作啞忍氣吞聲,皆拍案暴怒而起,大胡子倭寇用氣的直打顫的手指著小二破口大罵,我慢用你大爺!
大胡子一邊罵著雙手一邊摸向後頸隨即從蓑衣後麵隻聽一個清脆倉啷聲,拔出了東瀛太刀。
雒於仁看到此處才明白,為何這幫人一直正姿而坐,原來竟是背中暗藏凶器。其餘一眾也均從身後亮出了家夥,口中也亂七八糟地叫罵著八嘎呀路,牡蠣打,牡蠣打。
屋內氣氛本就劍拔弩張,那桌邊六個販子眼看這些漁夫驀地抄家夥動起手來,竟會錯了意以為是衝著自己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六人皆倏地一聲拔出短刀。
而倭寇這邊看這幾個販子的架勢,還以為這些個人和那店小二乃是一夥,這二夥人竟在刹那稀裏糊塗的打將起來。
大胡子氣極了店小二,一刀向其砍去。隻見小二身子一晃鑽到了桌子底下,之後從桌下猛地一腳踢翻桌麵,桌上盤碟碗筷一股腦劈裏啪啦地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聲音響徹百丈。
原來這小二並不是與那六個販子同路,而是與那擂台上孟降龍與李承霖一夥。
這孟降龍一早探到今日會有這幫東瀛武士出現於此意圖不軌,便以幫中密令“山河令”召回江南幫中各分舵好手以圖此賊。
正巧那日李承霖在金陵行竊,途中遇見金陵分舵三騎快馬手執山河令疾馳向海山幫杭州總舵,便想到幫中定是有大事發生。
李承霖雖早已隻身離幫,但對於海山幫,和那個從小到大一直視自己如親弟弟般的師兄還是感情深厚得緊,口中雖不承認,心下可是十分慌張,李承霖當下便快馬加鞭回到杭州。
回至幫中,與師兄見了麵問清原委,一幹人遂共同定下計策,以比武為由將江南群豪聚於此地,雖人多顯眼,但看這場麵人人都料定這是江浙一帶的武林盛會,誰又能猜到這幫人原是要以逸待勞等著這幫倭寇現身呢?
這幫倭寇果然上當,對擂台周圍人群全不留神,隻是陰差陽錯將那六個販子當成了眼中釘,再加上這小二一頓胡攪蠻纏這才打了起來。
群豪原本商定,待倭寇現身,天外天酒樓之中便以小二摔盤為令,眾人一擁而上擊殺倭賊。
這邊李承霖比武輸得一敗塗地正心中氣悶,突聽得那酒樓中響聲作起,一個箭步衝上十丈外處三丈多高楊樹枝頭,右腳在樹枝上輕輕那麼一點,整個身軀便如滿弦之箭一般直飛向那百餘丈外天外天酒樓。
李承霖由窗中進得屋內但見房中早已撕打成一片,隻見販子與漁夫打將起來,滿堂食客或是躲在桌下,或是趴在牆邊,或是大呼救命,或是四下逃竄。
李承霖與孟降龍一役兀自戰敗,心下正自惱怒,頭腦發熱,還未看清形勢提刀便上,嗖地一招追魂刺,電光石火間便把兩個倭寇的頭殼鑽開了氣兒,反手一招歲寒三友,三隻燕標齊出,擊死了一個販子,兩個倭寇,死者皆中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