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葛莊上下亂做了一鍋粥,莊內請來了許多茅山道士施法鎮邪驅鬼。
法師們又是焚仙符,又是施聖水,口中不停地往返誦念驅靈經文,手中法器靈音叮當,弄得莊子四周方圓數丈煙氣繚繞,法鈴長鳴有如仙境一般。
莊內香草,孫廚子,守衛家丁,還有不少善男信女口中叨念著辟邪經文,不停地磕頭跪拜祈求神靈保佑。
原來,今日早上那孫廚子便向莊主告狀,說香草昨夜將他拌入水中,後用竹竿打暈了他,這一大早又尋不見她了,莊主聽後便叫孫廚子與眾人便一齊找尋香草。
李承霖昨夜撞到的兩個侍女說,就在夫人的房前不遠處遇到了她,眾人聽罷便向夫人那屋尋去,待尋到那處時卻萬萬沒想到,香草此刻正在房簷角攢安然酣睡。
眾人將其救下叫醒問話,香草對於昨夜之事全然矢口否認。
她隻說自己從未遇到兩位姐姐,更沒見過孫廚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的便去到了房頂上,隻覺得在自己昏倒之前好似是飛了起來,之後便不省人事了。
眾人看她神情自然,不像扯謊,而她被擄上房簷一事看似也不像人為,反倒像是鬼怪作祟。正在眾人彷徨之時,一家丁大喊,有鬼,一定是有鬼,昨晚我兄弟倆值夜時,也遇上了一檔子怪事。
說話這人正是昨夜石門守衛。原來,今日這人轉醒之後,眼見同伴那人詭異地換上了一身女子裝扮躺在地下,待喚醒那人之後,那人隻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從未做過出手傷人之事。
這人見眼前發生的怪事竟與那人昨夜口中所說的故事一模一樣,便認定了昨夜定是衝撞了那頭七死鬼招來報應,每每想起便不由得噝噝滲出冷汗。這時又見到香草身上發生怪異,不由得脫口說出了有鬼。
自此莊內便炸開了鍋,兩侍女說昨夜遇到的香草定是狐仙變得,孫廚子也說昨日香草走路姿勢很是奇怪,自己怎麼也追不上,定是鬼怪變化,而那兩個守衛也是一口咬定是自己衝撞了死靈,招來報應。莊主見莊內人心惶惶,無奈隻得找來道士開壇驅邪。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對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急急如律令。
道士口中不斷地誦念驅邪經文,手中也兀自不停地焚燒靈符。幾個道童也守在莊外門前,向過往行人或駐足觀客布施靈符,借此法事弘揚本教大法。
一過路行人,一邊口中叨念著急急如律令,一邊順手接下了道童的靈符,之後便漫步徑直離去。這人走了半晌,傍晚便行到了郊外一處酒家。行的累了便坐了下來,隨便叫了幾個小菜作為消遣。隻見此人從囊中取出了靈符仔細端詳了半天,便倒抽了一口冷氣虛汗直流。
此人不是旁的,正是飛天狐狸李承霖,此刻他一回想到昨夜的見聞便覺得脊背發涼汗毛直立。原來,就在昨夜李承霖裝神弄鬼搞翻守衛之後,自己便也遇到了一件極其詭譎之事。
李承霖搞定守衛,一臉得意道,經大爺這麼一番折騰,等待明日這宅院定是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說罷他便站在石門前,麻利地環視一遍四周境況。隻見一扇經過仔細打磨過得大理石矮門上麵橫插著一枚銅製枕頭鎖。
石門左右兩旁還坐著兩尊石獅雕像。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能將那兩個獅子刻畫的如此精細,那雄獅周身擺定凶猛狩獵姿勢,殺氣逼人惟妙惟肖似真欲撲人一樣,巨口一張好似吞天咽地一般,牙如匕首,鬃如針山,雄霸之氣難以言喻。
牆角豎有一晾衣竹竿,上麵搭著莊人的換洗衣物,夜色之下衣物迎風擺動也並不起眼。
李承霖看定四周再也無人,也不似有何報警機關,便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一根銀製牛豪細針,用細膩地手法將其插入鎖眼,輕輕攪動了幾下,雙耳細細地傾聽鎖中機關響動。細心辯聽之後驀地發現鎖中毫無動靜,他這才發現原來這枚鎖僅僅是個實心的銅塊,裏麵並沒有卡簧機關。
李承霖心下奇道,用這般實心物件栓門,平日裏莊主究竟是怎麼進出這扇門的?這樣一來即便是沒有這倆家奴守衛,旁人也是極難進得屋內的。莊主這般小心仔細這扇石門,看來這門後麵定是大有乾坤。
李承霖低聲喃喃道,就這般境況換是旁的偷兒隻怕是要罷手而還了,但今日來的是我飛天狐狸,莊主您是定要破財了。
說罷,他便從囊中掏出一隻象牙製小圓壺,壺中盛滿了一盅毒藥,藥名蝕金膏,奈何你是金銀銅鐵百煉成鋼,但凡遇到此物霎時叫你化作一灘稀泥。
李承霖左手輕拿一根木條小心插入瓶中攪動,生怕身上沾到這毒物,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塗在銅鎖之上,稍待銅鎖化去,過了一刻有餘,銅鎖紋絲不動。
李承霖心下大惱道,這玩意定是於鑄造之時摻入了九天隕鐵,是以世間毒物難以攻克。
李承霖兩番失手胸中怨氣鬱結,原地踱步開始在頭腦中尋找別的辦法,突地靈光一閃,從懷中取出了貼身法寶七星雪蠶絹,這寶物一經從他懷中取出便立時迸發七彩磷光,霎是精彩好看。
他將那手套罩在銅鎖上,又抽出袖中暗藏短刀向著手套一刀猛力劈下,隻聽叮當一聲脆響,那雪蠶絹受得如此大力霎時華光驟起,這銅鎖應這寶物光華立時碎為幾節。
李承霖見一得手煞是得意,口中道,我這寶貝當真是天下無雙。
要是提起這這七星雪蠶絹那可是說來話長,此寶原本乃是西域魔教“血屠教”所有。拒說百餘年前這血屠教曾叱吒中原江湖,橫行肆虐一時。
教中散布邪說蒙人耳目,迷人心智,教中信徒更以吸食生人腦髓為引修煉魔功,是以導致西域之境一方樂土生靈塗炭。
教中有侍月,執日二長老,這二魔武功高強,有通天徹底之能,一身邪功無可匹敵。西域人口稀少,無法供給足夠腦髓修煉魔教邪功,這二魔遂率領教眾犯我中原武林,屠我炎黃子孫,我中原武林人士奮起反抗,無奈不敵二魔之力,縷遭屠戮。
其間我中原武林曾出現一無名少年俠士,以絕世神功鬥敗了二魔,但無奈那時魔教勢力已成,這少年不敵魔教高手輪番上陣,敗走遼東從此音訊全無。
正當我中原武林值生死存亡之秋時,二魔忽地驟然無蹤,生死不料。
二魔去向世人無一知曉,仿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魔教驟失強手實力立時大減,我中原武林人士聯盟奮死反撲,再加上其時魔教邪說動搖大明國本,朝廷亦出兵幹預,終於將那血屠教逐出了中原,自此魔教一蹶不振,遂退居回到西域天山腳下,據說至今仍然禍害當地百姓。
相傳天山山頂極其險惡之處生長一靈蟲,周身閃爍七色磷光,這靈蟲並非是用凡間蠱器所煉,而是天生天養的瑰寶,具邪教中人言,天生月食之象,蟲采日月之光,隕落天山之巔,血屠萬壽無疆。
教眾皆堅信此靈蟲乃是采集了上天之光華降臨塵世,大約每十年左右才誕生一隻靈蟲,而每隻靈蟲終生隻產出半祩薄絲,是以製成這麼一副手套便耗費了魔教數百年的時光。李承霖聽說世間有此物之後,便遠赴西域絞盡腦汁費盡力氣終於盜得此寶,從此這寶物便歸這飛天狐狸所有。
李承霖從斷鎖上麵取下手套戴在了右手上,雙手稍一用力便推開了那扇石門進得屋內。
李承霖抬起右腳剛一跨過石門門檻,驀地覺得周身上下狂打冷戰,四肢百骸透著寒意,感覺四周突現一股甚是凶煞之氣。
屋內不設燈光,一片漆黑不能見物,李承霖遂高舉右手,用那雪蠶之光照亮四周,那雪蠶光芒遠勝於燭光,霎時方圓數丈之物便清晰可辨。
他一抬頭,隻見一扇巨大的石質屏風映入眼簾,李承霖並不在意,一轉身繞過屏風走進屋內。
李承霖原以為這間屋內必是藏有眾多珍奇寶物,但始料未及的是他環顧四周一圈之後發現,這間屋子竟是一間廢宅,屋內除了那石屏風之外便空無一物。
李承霖心下奇道,倘若這間屋子真的是個廢宅的話,為什麼還要這般仔細保護著呢?看樣子這間屋裏定是設有機關暗門一類物事,寶物必是藏於此地某詭奇之處。
想罷李承霖便四處摸索了起來,又尋覓了半晌,無奈此間房徒有四壁光溜溜一片,一番搜索過去仍一無所獲,李承霖心下有些氣惱,驀地一抬頭,這才發現剛才那石屏風背麵居然有些許雕刻。
李承霖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屏風之上鏤刻著許多山精鬼怪和死軀亡魂,或是小鬼拔舌,或是剖腹剜心,或是油煎烹炸,或是萬劍穿身,悲悲涼涼,淒淒慘慘,真真切切,活靈活現叫人看了為之膽寒。
屏風右上角還刻著一行字。李承霖小聲讀到“無惡不作,乃入阿鼻”。
讀畢這幾句話李承霖便馬上聯想到,找到寶物的關鍵必是藏於此雕刻之中,而那八個字必是某種暗語。
李承霖一邊看著圖畫口中一邊叨念著那八個字,試圖找出其中關聯,半晌過去仍是毫無進展。
李承霖心下氣惱蠻勁發作,上手就去摸那屏風扇麵想要找出機關暗門,不想他右手隻一碰到圖畫裏那拔舌小鬼,驀地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淒厲無比的叫聲,那聲音聽起來不似從四方傳來,更像是來自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