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們的車就下了環城路,到了成都西郊的茶店子。
在榮城火鍋店的門外,已經停滿了大大小小的摩托和電馬兒,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火鍋香。
“我和我的小妹都是川南榮縣人,兩家門對門。初中都沒有讀畢業。我們就瞞著家裏人,跑到成都闖生活。”
我問:“那是哪一年的事?”
“俄羅斯和其他加盟國鬧獨立那年!我還不到十五歲,我的蔡小妹還要小一點。”
火鍋店裏人聲鼎沸,一個穿著紅色斜襟高腰衫的老板娘走了過來:“孟大哥是不是前天來過,就坐在我的竹海小閣裏?”
“沒有錯,那個一個同事過生!”
“我家小妹過目不忘,就是讀不好書!”
我笑了:“上了初中,很多女同學都會出狀況,到處都一樣。”
包間裏的布置很雅致,牆上掛著當地山水畫家的小品,草草幾筆,氣韻生動。
這是專門給情侶準備的小包間,長條桌上放著一盆鴛鴦鍋底。蔡小妹打開鍋下的火爐,湯麵上就升起了騰騰的熱氣。紅湯厚重,油香撲鼻。清湯那邊浮著枸杞和紅棗,還有雪白的冬筍。
肖薔要了毛肚、鴨腸、黃喉和肥牛卷,又要了幾樣特色小吃。蔡小妹拍了拍肖薔的手:“到了我這裏,時鮮小菜隨便吃,不許點!”
一邊說話,蔡小妹給我們開了一瓶法國葡萄酒,倒在了兩隻高腳杯裏。
肖薔很會勸酒,就是拉開架勢劃拳,我也不是她的對手。手裏酒瓶剛剛倒空,肖薔又去開了一瓶……很快,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來。華燈初上,有個長發飄飄的男生在街邊彈起了吉他。
“以前我也彈過吉它,愛唱羅大佑和黃家駒的歌。”
說到這裏,我輕輕唱了起來:“我來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是否你還記得,過去的夢想……你我為了理想,曆盡艱苦……但願你會記得,永遠地記著,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肖薔也跟著我唱了起來,仿佛回到了那個時代。我有一些傷感,從小學到大學,再到海外四處留學。忙忙碌碌,所為何求?
後來,肖薔放下酒杯,又獨自唱道:“一生要走多遠的路程?經過多少年才能走到終點。夢想需要多久的時間?需要多少血和淚,才能慢慢實現?”
我比肖薔還要大兩歲,我們都在七十年代度過了天真的童年,在八十年代揚起了希望的風帆。在九十年代,我們苦苦地掙紮,看不到理想的彼岸。
肖薔也很傷感,小聲地說:“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家的小宇越來越越不象話。他學點東西很費勁,自己卻學會了上網。前段時間,他在網上買了一些女性用品。我看到了一條黑絲連體漁網襪,整個人都懵了……”
說到這裏,肖薔壓住自己的哭腔,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
我說:“夏宇也過了十六歲,有一種心理上的好奇。這是正常現象,起碼是說夏宇的心理發育沒有受到自閉症的影響。”
肖薔深深地吸一口氣,艱難地說:“當時,我真是很生氣。沒想到,夏宇更生氣。後來,他幾乎就不理我了……”
說到這裏,肖薔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肩膀也隨之微微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