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帽廠的家屬區已經完成了棚改,現在叫萬人區。
出租車把我拉到了它的東門,肖薔已經到了門口的執勤台,還是穿著那件銀灰色的風衣。
“孟大夫,我給你添麻煩了!”
“夏宇在家嗎?”
肖薔歎了一口氣:“他在家生悶氣,根本不同意搬家。”
“這是我的失誤,搬家並不好!今天來看一看,可以就在屋裏做調整。”
肖薔說:“那些年,我的前夫背著我背了不少的債。車禍後,我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現在的這一套房子,當初我也賣給了一個好朋友。後來,又是拆遷,又是還房。去年夏天,我又把政府的還房重新租了回來,讓夏宇高興了好幾天。”
“這裏既是他的餓狼屯,也是他的狼堡。現在,他想走出杜鵑穀,去蜀地找姐姐。對了,他的姐姐在哪裏?”
“聽廠裏的老人說,她應該是回成都了。具體在做什麼,我也不清楚。”
我跟著肖薔在小區裏拐了幾個彎,小聲地問:“現在,她會不會過來找夏宇呢?”
“她隻知道我們賣了房搬走了,應該不知道我們又搬了回來。所有的舊房都拆了,現在這裏就是一個大雜燴,誰都不關心別人的來曆。”
肖薔的家是在頂樓,電梯將我們送到了二十四層。站在樓上,可以看到西邊的皚皚雪山,看到南麵的萬裏良田。
打開防盜門,裏麵是一個很緊湊的兩室一廳,也就五十來平方。肖薔住主臥,夏宇住次臥,應該都不寬敞。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擠在一起,也沒有多餘的地方放沙盤。
“我們就不買沙盤了,可以給夏宇搞一個繪圖軟件!”
屋裏的陳設相當簡單,除了放滿東西的餐桌,隻有兩張折疊椅可以坐。
肖薔給我衝了一杯茉莉花茶,不好意思地說:“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固定的收入。也就是找一點錢就用點,沒有計劃。”
顯然,肖薔在外麵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回到家裏,完全是另一回事。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生活的辛酸都得自己咽。
“夏宇,你打開門,看一看誰來了?
屋裏沒有回聲,也沒有一點點響動。肖薔又喊了一聲,聲音裏多了幾分疲憊。我能理解,肖薔的生活有多無奈。她能一個人扛起生活的壓力,已經很不容易了。
離家出走以後,肖薔與自己的父母有了隔閡。夏家那邊,幾乎是沒有人承認她和夏宇的存在。在社會上,最穩定的關係就是蔡小妹。我要幫助夏宇走出困境,就不得不考慮這些因。
“每天吃飯呢?也要這樣喊他嗎?”
“很多時候,我都是把東西做好留在鍋裏。餓了,他就會出來找飯吃,有什麼就吃什麼。”
我意識到一件事,肖薔與夏宇的母子關係出了問題。不先把這個問題解決好,其它的事都很難入手。
說實話,我若是還在醫院裏工作,就不可能了解到這些細節。隨口說出來的各種方案,都是一此空中樓閣。要切實地解決好肖薔和夏宇的問題,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