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離國恨(1)(1 / 3)

歐陽箬麵上一緊,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玉梳一下一下地梳著早已齊整的頭發。宛蕙姑姑深吸了口氣,快步移到門邊,恭立著。

一陣微微的冷風拂來,一個挺拔魁梧的人影走近前來。他身披一件玄色滾金邊披風,風過處,張揚如鷹翼,帶著肅殺之氣。他俊目高深,白淨如玉的麵色,飛揚如鷹翼的雙眉,緊抿的雙唇薄薄抿成一線。身上著深紫長袍,玉帶金冠,皂靴麵上勾出金燦燦的祥雲團團。整個人尊貴不可言,更襯得他身上的王者之氣震懾人心。

他走入殿裏,先抬頭淡淡掃了一眼。隻一眼,宛蕙就覺得溫暖馨香的內殿頓時冷然了幾分。

“奴婢拜見侯爺。”宛蕙姑姑上前拜見又忙上前褪下他的披風,接著有宮人遞上巾帕、熱水,仔細絞了絞才輕手輕腳地給他淨麵更衣。

歐陽箬靜靜立在妝台邊,不隨眾人跪拜。他也隻做不見,從從容容地讓宮人伺候。宛蕙姑姑輕聲地指著宮人做事,時不時瞟了眼歐陽箬,眉眼間俱是擔心之意。待宮人奉上安神的百合花香片,魚貫退了下去,宛蕙姑姑最後擔憂地飛快抬頭一瞥,隻見殿上的二位若菩薩一般麵無表情,隻得無奈地輕手關上殿門。

楚霍天待人聲遠去,才轉過身,看著她,歐陽箬抬起頭來,美目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絲毫不見懼意也看不見意料中的恨意。

楚霍天見她一身淺紫色宮裝,上身再著同色夾紅紗短孺。一頭如雲的青絲隻清淡地插著幾支珠釵,素顏不施脂粉。整個人似高貴而傲然的蘭花,華貴不失氣度。

身邊一陣陌生仿若青草般的氣味飄來,她恍惚地抬眼一看,楚霍天早已立在她的身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得他緩慢地道:“今日李靖才跟本侯道,你要求一定要把一位帝姬帶在身邊。本侯知道,她不是你親生的。你如今有什麼話要對本侯說?或者你有什麼要求?如今一次提出來,就當…本侯欠你的。”

歐陽箬恍惚地笑了笑,笑意飄渺虛幻,落入他的眼中,隻覺得麵前的她美得不似真人,麵上的神情淒切難言,竟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

“是的,她不是我親生的。賤妾早在破國之日就把親生的帝姬送出城去,賤妾不希望她隨了自己的無用的娘親做了亡國奴,左右是個死,好歹出去也有三分的機會讓她活命。天下最苦便是生在帝王家。”歐陽箬冷冷地道著,麵上冷靜而恍惚:“而今日接來的孩子,賤妾帶在身邊,是因為答應了故去人的承諾。”

她忽然收了麵上輕淺的笑容,輕輕伏拜下去,輕顫的雙肩似乎極力在壓抑著什麼:“侯爺若想收了賤妾,就請不要再追查賤妾的親生帝姬,就讓她做個平凡百姓,安然過一生。再者就讓賤妾把那孩子帶在身邊。從此俘虜名冊上再沒有淩湘帝姬此人。隻要侯爺肯答應,賤妾以後生為侯爺的人,死也是侯爺的鬼,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更漏一點一滴,整個殿顯得格外空曠幽靜。不知過了多久,歐陽箬忽然聽得他慢慢地道:“好,本侯就答應你。不過…”他頓了頓,下一刻,歐陽箬就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拉了起來,撲入堅實的懷抱中。

“不過,”他銳利如鷹目的眼睛綻出熠熠的光彩,在她的麵上從容搜尋著她一絲一毫的表情:“你以後隻能自稱妾身,而你也再不是華國的淑妃娘娘,是本侯的女人。”

昏紅的燭火倏忽熄滅,搖落了一室的曖昧旖旎。

第二日,歐陽箬起了身才發現楚霍天早已不在,想是去處理政事去了。看著身側空了的位置。她呆呆出了神,有誰能告訴自己昨夜隻是一場混亂的夢?連自己也不確定,也罷,做誰的女人還不是一樣,左右不過都是男人身邊的附屬品罷了,若想死她也死過一次,既然老天讓她死不成,自然要好好謀劃生之希望。想罷,心中稍稍開懷,隻是麵上仍是鬱鬱難解。

梳洗完後,宛蕙姑姑進來稟報,是李靖才公公要求見。歐陽箬細思了半天,依稀記得是那個麵目清秀的楚霍天身旁的內侍,便疑惑地允了他進來。

“拜見娘娘。此物是侯爺要小人交給娘娘自行處理。”說罷,遞上黃絹包裹的一方事物。歐陽箬接過,打開一看,麵上忽地一陣青白。點了點頭,揮揮手讓他退下。李靖才也不多言,抿了抿嘴,就要退下。

“等等!”歐陽箬忽然道,“煩請李公公替妾身謝過侯爺,請轉告侯爺,妾身自會妥善處理。”

李靖才滿麵笑容,忙稱是。歐陽箬轉身從妝如中拿出一個紫金鑲紅寶石戒指,示意宛蕙姑姑塞在他手中,強撐出笑臉道:“這幾日李公公辛苦了。妾身也要多麻煩公公照料,實在是無以為報請公公收下。”

李靖才清秀的麵上帶著一抹淺笑道:“奴婢不辛苦,隻要伺候好侯爺,奴婢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還望娘娘不用擔心。倒是娘娘辛苦了。”

歐陽箬心中一緊,想起那夜就是他與那位蘇將軍一起把她送到此處,便狀似無意地道:“公公實在是抬舉了妾身,不知妾身是修了哪輩子的福氣,能得公公青眼相加,多加照料。還望公公指點。”說道最後忍不住盯了他幾眼,似乎要看個通透明白。

李靖才聞言,大大方方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審視的眼神看得歐陽箬心頭火起,卻又隻能強自按下裝做不甚在意。李靖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奴婢哪有什麼主見,隻不過是三分聰明加七分運氣罷了。娘娘福澤深厚,自然能逢凶化吉,運程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