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靠在椅上,笑道:“你的孩子給了那位就再也要不回來了,若是給了徐妃,自然能要得回來。姐姐能給你出的主意就是這般,隻是你的孩子以後的前途要如何,你自己看看辦吧。你這做娘的自然會為他好好謀劃,這姐姐我可半分也插不上手了。”
她言盡於此,隻看李盈紅如何想了。李盈紅似懂非懂,隻得細細將她的話記在心中,等回去告訴父母再定奪了。歐陽箬見天色已晚,不敢留她,命德軒送了她回宮。
歐陽箬看著她走出花延宮,心裏不由升幾了幾分自己也說不清的思緒。宛蕙見她怔忪,雖不知道她到底與李盈紅商議了什麼事,卻看到她神色倦怠。知道她心神費極,忙扶了她進屋勸慰道:“娘娘這般為她們一一打算,可得當心自己思慮過甚,頭痛症又犯了。”
歐陽箬苦笑道:“這楚國不比華地,想當年父親門生滿天下,辦個事都順風順水,如今到了此處,一步步都要細細思量,既要合縱連橫又要不阻礙了以後我們的路,你說如何不費腦子?這頭痛症想來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宛蕙歎了一口氣,幫她卸了妝,伺候著她漱口了,這才退了下去。
歐陽箬忽然喚道:“永巷那邊姑姑可有再去關照?”
宛蕙點點頭道:“去了,還挑了不少書送去,奴婢看那徐氏眉眼的戾氣消了不少,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歐陽箬點點頭道:“看她如何造化了,若是想通透了便是個人物,若是死鑽牛角尖了便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即使放出來也隻是尊人偶罷了。這步棋也不知下得對與不對。”
即使下錯了也便錯了,落棋無反子且看她能走多遠罷了。
過了幾日,楚霍天果然挑了一日命歐陽箬收拾下,便搬往雲香宮去了。
楚霍天特地在那日他們整理完過來看了一下,冷峻的眉眼也鬆了不少,對歐陽箬道:“朕的心總算放下一半了,這個宮以後就是你專門的居所了,朕也不必再擔心你住那麼遠,衣食是否缺了。朕來看你也方便了不少。若是因事沒辦法過來,即使在寢殿,夜裏看看你宮簷上的宮燈也能心安不少。”
他說這話之時,正攜了她的手坐在暖閣裏看著窗外的景致,隻是灰暗的天,層層的個宮樓亭台,一望過去似延綿無盡,令人見之生出滄桑。歐陽箬心下感動,順著他指的方向,果然能隱約看見他住的寢宮甘露殿的一角。
她隻默默無言。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她著想,從頭至尾待她真是算頂好了。平日妃嬪一起閑聊總怨他冷言冷麵,但是她知道他並不是如此的。他待她從來不像是對待一個單純的宮妃那般,而是真正的寵她愛她,對她說的話亦是百無禁忌,時而溫情脈脈,時而熱情似火。
“你在想什麼?”他撫了她的臉笑問,手上的青玉扳指碰到她麵上,微微的涼。
“臣妾在想,皇上怎麼待臣妾這般好。”歐陽箬終是說了心中所想,抬起螓首含了自己也不懂的期望看著他。
“朕也不知道,或許你身份簡單,或許你不是楚國之人,朕不用擔心你背後牽扯了許多勢力。”他自嘲一笑,頓了頓,忽然又道,“或許,朕愛上了你呢?”
歐陽箬頓時潸然淚下。
秦國的使者到楚國,受到了隆重的接待。楚霍天不僅多次宴請他們,還賞賜了不少金銀珍寶,美貌的歌舞姬伶,又設了專門的招待特使,倒是麵子裏子都做足了。這幾日天色放晴,楚霍天聽說西園的綠梅開了,一時興起,又招了秦國特使一起去西園賞梅。在園子的暖閣子,還有園中的涼亭中設下酒席,客人可以登閣遠望,又可以在亭中聽琴飲酒。亭子四麵垂了半透明的鮫紗簾,裏麵又置了幾盆爐火,一進去亦是溫暖如春,爐中又焚了香料,聞之沁人心脾。
美貌的琴姬在亭子中輕撫瑤琴,又有歌姬在遠遠地唱著,傳到園中便成了飄渺的歌聲,十分清雅。秦國使者們一進園子亦是讚不絕口,因不是正式宴席,楚霍天隻攜特命歐陽箬打扮齊整,這才與她一起來了。
歐陽箬身著了一件蜀天青繡同色綠梅長裙,袖口領口都綴了一圈雪白的銀狐毛,長裙曳地,十分飄逸。她頭綰了驚鵠髻,額上嵌了一枝碧玉珍珠流蘇,瑩潤的珍珠貼著她光潔的額頭,十分涵雅,兩邊又各簪了兩隻碧玉簪,整個人上下,給人通透明淨的感覺。遠觀而去,她的人若園中開得最美的一枝綠梅,滿園花海中的風華都不及她回眸一笑。秦國使者們早就見過她的容貌,如今看她今日一身,又是一呆,隻覺得麵前的女子宜濃宜淡,千變萬化中,處處令人回味無窮。楚霍天亦是十分讚賞,特命她坐在身側,向貴客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