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朱家疃。
昨天晚上還是瓢潑大雨的,今天卻是晴空萬裏,當一縷陽光照進這座村莊的時候,村裏的男男女女又開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但是今天的朱家疃卻比往常喧鬧。
“出…出人…命了。”還沒進村長家,朱善禮就吼上了。
“啥?啥事一驚一乍的,本來就結巴,瞅瞅你這把子跑的。”村長媳婦正在家燒火做飯,沒聽清楚朱善禮說的什麼。
“出…人命…命了!瓦廠…死…人了!”朱善禮跑到水缸前拿起瓢子猛灌了口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這下村長媳婦可聽清楚了,嚇的渾身一哆嗦。
“誰…誰死了?”村長媳婦一著急自己也結巴上了。
“二…二…妮子。”朱善禮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嘴說道。
“哎呀!孩他爹,毀了!出事了,別睡了!”村長媳婦咋咋呼呼的往屋裏跑去。
瓦廠是可是朱家疃的“支柱企業”,還有合作社那會就有了,不少人在那裏上班掙工分。改革開放以後,瓦廠承包給了村長的兒子朱善成。因為土質好的原因,瓦廠燒出來的瓦結實又耐用,附近用瓦的都來買,朱善成這兩年小賺了一筆錢。
沒過多久村長就披著衣服從裏屋出來了。“善禮啊,啥情況,別急,慢點說。”
村長叫朱德全,六十歲出頭的年紀,個子不高但是精神矍鑠。
原來瓦廠昨晚加班,二妮子走得晚。昨晚風大雨大的,吹塌了一垛瓦,正好把經過的二妮子壓在下麵了。第二天工人上班的發現的時候,二妮子的屍體都已經冰涼了。
“孩他爹,你說說二妮子她娘命怎麼這麼苦啊。自己的男人走得早,這好不容易把倆娃拉扯起來,兒死在戰場上了,閨女又…”說著說著,村長媳婦開始抹眼淚了。
“善禮啊,二妮她娘知道這件事了沒有啊?”
“還…沒有,俺…俺來的時候路…過二妮家,門上…上著鎖,聽說她娘走…娘家了。”
“嗯,善禮。你先歇歇,等下找個自行車去跟你嬸子說聲。注意瞅好了,別叫她想不開。”
“中。”
“他娘,等下你去二妮子家瞅瞅,等會要是二妮娘尋死覓活的,有個娘們在旁邊也方便。”說完拉了拉外套就往外走。
“他爹,還沒吃飯呢。”
“吃個蛋,還能吃的下去麼!”
朱家疃是個小村莊,住著百十戶人家。村莊依山傍水的,四周被蔥蔥鬱鬱的山包圍,附近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村裏人管那個湖叫定心湖,湖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蘆葦。村裏九成以上都是朱姓居民。特殊的環境造就了朱家疃特殊的人文風情,因為地處山區,步行到最近的城鎮也得三四天,所以村裏原始風俗保留的比較完整。
村長趕到瓦廠的時候,二妮子的屍體已經從瓦堆裏挖出來了。朱善成在門口站著和幾個人說話,老遠看見村長過來了,迎了上去。
“爹。”
“妮子屍體呢?”
“讓俺抬屋裏去了。廠裏死了人,今天是開不了工了,工人都叫俺給打發家走了,留了幾個人等下把屍體抬回去。”
“嗯,帶俺進去瞅瞅。”
村長進了屋,看見二妮子屍體躺在桌子上,上麵覆了一塊白布。村長過去掀開白布看了看,歎了口氣,又把白布蓋上了。
“善成啊,出了這檔子事,二妮她娘不容易。下葬的錢咱家出了,辦得體麵一點。再準備點錢給她娘。”
“中。”朱善成站在村長後麵,畢恭畢敬的。
“這邊你處理吧,俺去沈瘸子那邊瞅瞅。”
話說這個沈瘸子是個外姓的,八年前帶著剛滿歲的兒子來到朱家疃,因為隻有一條腿,村裏人叫他沈瘸子,沒人知道真名叫什麼。沈瘸子是個紮紙師,村裏有人出殯的給紮點紙人紙家具、做口棺材什麼的以此為生。因為姓沈的是給做死人買賣的,村裏人覺得不吉利,沒人願意跟他做鄰居,沈家就在離村外有一段距離的樹林邊上安了家。沈瘸子紮的東西確實精致,不僅畫的栩栩如生,關節部位還能活動。不過沈瘸子倒是個怪人,平時沉默寡言的,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興致來了的時候紮點紙人,不高興的時候有人上門求著都不帶搭理人的。